“你們這些丟人現眼的狗東西……三千!人我要了!”
……
起初淮真還有些信以為真,被那幾名少爺鬨的不由攥緊手頭背包,有些緊張。
可聽了一陣,也沒見誰真的撳鈴去叫來那小童。淮真這才發覺那少爺們原就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主,看洪涼生舊愛在場,打主意在上頭再唱一台更熱鬨的。就這麼空口白條的將她身價從四百二十五鬨到了四千美金,淮真反倒鬆了口氣。
台下也有人聽不下去了,“看你們這樣熱鬨,要不我也出三美金,給諸位爺湊個整?”
一眾人哄堂大笑。
又有人說:“人好好一個小姑娘,若六少實在不想娶,不如同我對個半。一來,我兩百美金討個乾淨媳婦;二來,六少折個兩百來塊錢圖個自由清淨身,去抱得情人歸,豈不一舉兩得?”
有人啐他:“兩百塊買個媳婦,劉阿大你想得可真美!”
立刻有人起哄:“我兩百零五塊,比劉阿大多五塊!”
“我出二百五!六少你考慮考慮我!”
眼見著這折戲將要終了,有人竟拿著三百美金,當即站起來:“我攢了三年攢夠這三百美金,一直小心翼翼隨身帶著,隻怕丟了。我出洋三年,啥也不缺,就缺個□□覺的媳婦兒。六少,您若不願要這姑娘,不如您虧個百來塊,我立刻找補剩下的。您若覺得虧了,等我攢夠剩下百來塊,立刻還給您。您就說答不答應吧,若是應,我立刻將那唱票小童叫過來——”
下麵一群男人哄笑起來:“周高坤,你想娶媳婦想瘋了?”
周高坤麵紅耳赤:“我娶個媳婦回家,溫香軟玉的抱著摟著,怎麼也比你們每月花去三五美金上妓|館強吧!”
有婦人都聽不下去了,啐了口,罵道:“這些醃臢男人,既想娶媳婦,又想撈便宜,想得倒挺美。”
這出戲半年才能上演一次,倒也不是次次都能這麼精彩。不過有現成好戲可看,倒沒有幾位觀眾肯放過。這戲裡一共三個角,一個在台上麵唱著九尾仙姬的西皮搖板,精不精彩倒說不出,現下倒沒什麼人在觀看了;一位坐定在二層包廂,看起來像是入了戲似的,凝神屏息,臉上看不出個喜怒;還有一位主角兒……
有好事者往看台後頭那一身紅妝的新娘看去,一時間都愣住了。
這一位盛裝出席,卻茫茫然盯著戲台,一臉的事不關己,連眼神都是靜止的。
隻有一張殷紅小嘴,不時在幽暗的光裡動了動,像是某種哀豔的欲言又止。
有人試圖從她臉上看出悲傷來,便都從椅子裡站了起來,探頭往身後那包間看去。但稍稍看了一會兒,幾乎都大跌眼鏡。
她那微微動著的小嘴,並不是覺得哀傷,更不是要訴說什麼。
一粒小小的物事,經由一隻塗抹了蔻丹的白皙手指,慢慢放進嘴裡,細細嚼動,複又吐了出來。
這時人們才發現——她竟然隻是在嗑瓜子。
這時第五場戲已經唱罷,歇場休息的時間到了。
台下男人們還在爭執著到底能不能同洪六少合計合計,將這女仔折一些價賣給自己。除開那周高坤,甚至還有人當了真,開出了比周高坤高出三十美金,總計三百三十美金的價格……
極少有人注意到,那唱票的壯年男人再次登了台。
後台鑼鼓一敲,眾人聽得那唱票人唱道:“淮真,四百二十五美金,一次——”
淮真拍拍沾了瓜子屑的手,拎著背包,剛準備站起來脫身走人。
就在起身那一瞬,她望見對麵包廂。那男人轉了轉脖子,拾起一張畫片端詳起來。
而後,他移開畫片遮擋,視線不偏不倚落到淮真臉上。
淮真心裡咯噔一跳。
他在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