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拉門托4(2 / 2)

金山蝴蝶 唯刀百辟 6693 字 9個月前

事已至此,著急好像也沒啥卵用。淮真乾脆坐回椅中喝了口茶,緩了口氣。

兜裡揣著四千多美金,但這四千多美金隻要在她這裡,就像作了廢的無效票一樣。彆人認定了這是洪家家事,她再折騰,外人也摻合不得。

有沒有可能,最好是個男人,能代替她競價?

正當她陷入沉思,一陣急促鈴聲響起。

“鈴鈴鈴——”

淮真第一個抬頭,往鈴聲來處看去。

眾人紛紛回頭,卻發現那新娘子並不得空:雙手均捧著隻茶盞,從茶杯上抬起頭來——也是一臉困頓迷茫。

響鈴聲竟並非來自身後“鬨脾氣”的準洪少奶奶。有人舉頭望去,發現那聲音的來處——

三層樓上一處包間,貼出了一張畫片:小小一張臉,細看能看出一點古典的輪廓;兩筆朱砂勾勒薄薄的唇;丹青點綴著一雙不大,卻有神的的新月眼眉;五點蔻丹為一隻玉指,指尖夾著一粒小小黑色物什。

什麼都淡而小巧,簡潔、彆致又獨特——這不是洪少差人來給準少奶新描的肖像?

又將它掛出來作什麼?

地下戲院來客多坐二層包間。三層不常來人,即使來了,也多是些慕名而來的白種熟客與少量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留學生。也因此,大多數人都看不清那三層包間客人的麵目。

於是那唱票人替眾人朗聲問道:“三層的客人,請問,您這是什麼意思?”

唱票人話音一落,眾目睽睽之下,那張畫片被翻了個麵,背麵赫然寫著一個符號與一串數字:“1002。”

淮真險些一口茶噴出來。

一派沉默之中,有人率先搞懂了三樓客人的用意,大笑:“洪六,唐人街上竟有人公然敢與你搶洪少奶——”

洪涼生眯眼看了一陣,叫那仆人代他客客氣氣道:“三樓客人,能否露個麵,或者出個聲,好讓人知道是否有人搗鬼,還是真有人想競價拍賣?”

有人搗鬼,抑或有人真想在唐人街地界上,同洪六搶女人?

眾人凝神屏息的聽著,翹首以盼的往三層探了頭去。

過了好半晌,那萬眾矚目的包間才以廣東話慢悠悠說了句:“可以。”

低沉好聽的男中音,吐詞準確,聽起來像個土生土長廣東人,而且是個年輕人。

敢和洪少公然搶女人的廣東人!

樓下頓時炸開了鍋。

一片嘩然之中,淮真笑著坐回椅子裡。

好家夥!學我!

·

若說這場戲劇還佐證了西澤心中有關於中國的什麼想象,他會覺得,這是一場鬨劇。吵鬨的鬨,戲弄的弄。

不是悲喜劇,當然更不是什麼歌劇。那怪異之極的唱腔,搭配的是震耳欲聾的鑼鼓聲。

這都能稱之為歌?

即便有人一直不停地在公共場合吸煙,即便那音樂聲於他而言完全是刺耳的噪音……他從小所受的教養教會他出於對演繹者的尊重,在場下一眾青年彼此大聲呼叫與互開玩笑的瞬間崩塌。

那是一種戲弄之感。

他當然清楚這並不是一個非常正式的戲劇場合。但他覺得,再正式一點,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直到一張畫片送了上來。寥寥數筆,倒真可以一眼辨認出,是那個衣著隆重又莊嚴,卻一臉事不關己的少女。

這女孩子在中國人的人口販賣規則裡頭,銷路看起來並不太好,這正是她所希望的;

那名衣著舉止有濃烈異邦情調,看起來在唐人街頗有聲名的年輕男人,似乎是那女孩的所有者;

他從前的戀人也在場,但她有了新歡,新歡是一名中年白人,所以他遭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嘲笑;

在場男人發現了這種情況,希望他能賤賣這女孩子;

這時候他卻改變了主意,想通過宣誓對她少女的所有權,以及證明對擁有客觀財富的不屑,來獲取他想要尊嚴。

他將畫拿在手裡,看了許久,始覺出些趣味來。於是撳鈴,將一千零二美金這樣可愛的價碼寫在畫片後頭,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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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涼生低頭笑了一下,叫那仆從高聲替他喊道:“兩千美金。”

唱票人一聽,忙拾掇起自己手頭活記,敲響銅鑼:“淮真,兩千美金一次!”

西澤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報了個數:“兩千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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