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高興的微笑。
淮真給這一趟突如其來的爬山活動累的大口呼吸,心跳加快,但並不妨礙她初來乍到的好奇。接近山頂,視野越發開闊,往前,是大半個被日落烤出赤金色的舊金山東灣,身後是蒙在日暮斜陽裡、樹木枝椏外頭的白色街道與市區。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片海。那天早晨什麼都是新鮮的,充滿無數種可能性的,望不到頭的,自有它的一番神秘莫測,無法琢磨。所以她不論看見什麼,都帶著一種近乎聽候審判的超脫。今天不同,今天她終於隻是羈旅在這時代的普通人,是有權利掙紮在這偌大城市的小小陌生人。
觀景的岩石與露台畔已聚集了不少西邊來的旅客,以略顯凶悍而元音極長的德州口音誇張的呼喊,“噢,上帝,這裡可真不錯——”
三天前,西澤跟隨安德烈與凱瑟琳來這裡時,也遇到了這樣一群德州遊客。在接下來的兩小時裡,大部分對話都圍繞“令人討厭的沒品老土西部佬,聽說她們婚姻不和就會一槍崩了自己丈夫”展開。
相形之下,剛才爬山吃儘苦頭,此刻累的兩頰紅撲撲的,立在遊客最後頭,從人們腦袋頂上遠遠觀看日落小姑娘就簡直可愛多了。
於是西澤原地站定,安靜等了她一陣。
可能上帝也覺得這裡景色確實不錯,至少不會讓前來此地的人心情太壞。
橙紅的光慢慢移下海平麵,也就發生在幾分鐘的時間裡。
等淮真回過頭,恰好和等候良久的西澤對上視線,她這才想起這人大概是沒什麼興致和耐心看日落的,原地站著,原來是在等自己。
淮真轉身朝他立足之處走過去,為自己的忘乎所以有些歉疚。
西澤沒有則聲,也沒流露出半分不耐煩,隻待她走進了,轉身往山頂,崖邊一處林子走過去。
淮真跟在他身旁,覺得這人大部分時候,尤其是不講話時,也看不出是個脾氣不好、不易親近的樣子。
等再近一些,隱約從花園與密林後見著一棟白色小洋樓。
西澤推開玻璃門,對迎麵而來兩名仆歐說道:“昨晚有致電預約。”
仆歐禮貌微笑著確認:“穆倫伯格?”
點一點頭,仆歐引兩人穿過花園,前往洋房另一頭的露台。
這裡是一處很隱蔽的餐廳,淮真稍稍打量這裡的陳設,與零星幾名客人的衣著,暗中慶幸自己今天沒有穿牛仔褲之類太過日常的裝束。
兩人在玻璃窗邊對麵而坐,窗下是東灣,遠處是剛才觀景的露台。
西澤將見麵地點選在這裡,也是因為環境安靜,地點隱蔽。
仆歐置下兩份晚餐菜單,將圍巾與大衣替兩人掛在身後衣架上。
淮真剛翻開菜單,不及那仆歐離開,對麵人便已將他叫住。
西澤說,“今晚是不是有菠菜湯?”
仆歐說:“是。一份菠菜湯?”
淮真抬起頭,看見他臉上帶著笑詢問她,“需要嗎?”
果然。
她就知道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