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灣3(2 / 2)

金山蝴蝶 唯刀百辟 9142 字 9個月前

淮真點點頭。緊接著又說,“不止她,恐怕你也得留在移民站,等到你舅舅抵達天使島。往返十天不止,無故向學校請十天假,到時候不知該多生氣。”

劉珍玲愣了一下。

門再次打開,警察叫道:“Jin Jean Lau——”

她慢慢抹掉眼淚,推開門走進詢問辦公室。

·

陳餘年在猶他州的公寓電話並未接通,電話接至猶他大學自然地理辦公室,置業講師卻告知:春假在即,他已經外出旅行了。

女兒即將抵達美國,而父親不僅不來舊金山,甚至還在這關鍵時候外出旅行,這無疑加重了陳曼麗的嫌疑。

劉珍玲資料並沒有問題,但關於她的詢問也進行了很長時間。

淮真一直在二樓看書等待著。直到夜很深了,西澤上樓來時,她已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但睡眠極輕,門扭一響,她騰地將埋在書本裡腦袋抬起來,身體卻仍抗拒著,一動未動,睡眼朦朧的說,“來了來了。”

西澤立刻笑了,“那位父親不出現,應該不會有任何進展。”

淮真仍不忘記問她,“那兩個女孩呢?”

“恐怕都得睡在行政樓的上下鋪。”

她嗯了一聲。

隔了會兒,西澤又說,“今晚回去市區已經沒有輪渡,你是要——”

她腦袋點了點,立刻又要趴下接著睡,“那就睡這裡。”

恍恍惚惚她聽見西澤接著說,“去奧克蘭仍還有一班夜間輪渡。黛西,凱瑟琳,以及我的繼母都住在那裡,你應該可以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睡個好覺。”頓了頓,仿佛才想起她是個華人,便又像欲蓋彌彰似的補充道,“相信我,不會有任何人打聽你是誰。即使早餐桌上也會保持安靜。”

淮真仍身體力行搖搖頭。

西澤這才大步進屋,將靠近海灣那一側窗戶開了一條縫隙,狂風嗖嗖竄進屋裡,吹得壁爐火星劈啪作響。涼風猝不及防鑽進毛衣,淮真不由得緊了緊衣服,夢也醒了大半。

“窗戶打開好冷。”她盯著被風卷的瘋狂翻飛的窗簾抱怨。

西澤並不搭理她,從窗邊折返壁爐旁,將黑色折疊床三兩下拆開,一手拎到距離壁爐四五米處,緊貼絲絨沙發擺好。

做好這一切,轉頭對她說,“過來。”

她自椅子起身,慢慢走過去。

西澤拍拍沙發靠背,“坐上去試試。”

她盯著西澤,脫掉皮鞋,整個坐到折疊床上,晃了晃床身。

沒發出一點聲響。

西澤明明記得,從前他躺上去,甚至都不敢翻身;每次呼吸,這木頭折疊床,都發出詭異嘎吱聲,整個都在叫囂著要散架。

西澤視線從床的四角回到淮真身上。

非常詭異。但很好。

風從背後卷進來,涼風吹得西澤都輕顫了一下。

扶著床沿的手帶著床沿一個震顫,淮真抬起頭將他盯著,眼裡帶著嘲諷笑意,似乎在說:你看,我說很冷吧?

西澤起身,從衣櫥裡拎出自己今天早晨穿來移民站的圍巾與大衣外套,經過沙發時,見那團小小人影,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裡。兜頭一丟,大衣與圍巾整個將她蓋得嚴嚴實實。

淮真眼前一黑,大半聲“哎呀”都被罩進大衣裡。

隻留給西澤細小的半句驚歎。

小小折疊床上黑色的小山窸窸窣窣一陣扒拉扒拉,扒拉了半天,才從大衣裡露出一顆小腦袋。

頭發亂糟糟的包裹在略微缺氧的紅臉蛋上,她也沒生氣,將圍巾團成枕頭模樣墊在腦袋下麵,又慢慢尋到大衣領口,抓著寬闊衣領一抻,恰到好處將自己身子罩住。

這一係列的動作都被西澤看在眼裡。一瞬間,好像有隻不足月的奶貓,在他心頭輕輕撓了一下。

那是一陣難以忍耐,無跡可尋,又無法抑製,無處抓撓的癢。

他忍不住的想:操,人類十六歲時居然有這麼可愛嗎?

為什麼他從沒發現過?

西澤覺察自己耳根有些發燙。於是掩飾似的,立刻轉過身,走進堆積了十字剖開的圓木的黑暗角落,躬身拾起兩隻木頭,在那裡站定,偏過頭,在肩頭蹭了蹭耳朵。

直至那點餘癢消退,這才拎著木頭走出來,扔進壁爐裡。

也許三心二意,也許是他原本很少做給壁爐添柴這類事情。

就在木頭扔進去那一瞬,猝不及防地,伴隨著火苗劈裡啪啦地聲響,壁爐濺出火星,火星從火堆裡跳躍到地毯上。

西澤反應很快地後退一步,這才沒使火星將自己褲子燒著。

踩滅幾粒火星,兩粒漏網之魚仍將地毯灼燒出了兩縷青煙。

淮真看他頗為滑稽的在壁爐前蹦了幾下,微微探出頭:“你在跳單人探戈?配樂是什麼?”

“Domani,如果你覺得開心。”

屋裡很快充斥著燒焦動物蛋白味,西澤低聲咒罵了一句。

淮真噗嗤笑出聲,“No F words.”

西澤回頭來,“閉嘴,睡覺。”

淮真立刻關上嘴巴,將他盯緊。

他站定,低頭將她看著,口氣很壞:“還是說你想聽睡前故事?”

淮真忍著笑:“可以嗎?”

“……”

“不可以嗎?”

西澤用那副萬年不變的臭臉盯了她好一會兒。

三秒過後,突然做下了堪比英雄赴死般的妥協。

“好吧,”他舉手投降,向她交待出最後底線:“但我隻會講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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