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本想借旅店電話打給陳教授。經過前台時, 紅發女人捧著電話機熱切的煲著電話粥,紅發染到兩腮上去了, 一口一個哈尼達令, 聲音甜的能滴出蜜來,淮真實在沒忍心打擾。
最後她花十美分借用烤肉店的電話機打回鹽湖城, 告知陳教授已經在旅店和西澤彙合了。
陳教授問, “感覺旅店怎麼樣?”
淮真說, “嗯……”
“不要嫌棄, 能住就行。”
“不會, 很友好, 也很乾淨。”
陳教授過會兒又說, “請千萬彆讓那兩丫頭知道。This is my secret.”
淮真哈哈笑, 說,“當然不會的。”
掛了電話, 那股子八卦勁上來了, 總忍不住琢磨,看起來正經嚴肅的學究陳教授,究竟從哪裡結識這麼厲害的朋友?
等待土耳其小夥片烤肉時,收音機放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一條條滾動播送著新鮮出爐的新聞:斯賓塞的書盤持續踞暢銷榜二十三個星期;“勞聯”和“聯合工會”又組織起了一場賓州的發電工廠曠工大會;“總統委員會”這周將進行第四百七十二場工會聽證, 減少工人工時至每周九小時, 工資提高10%, 假如報告不能及時提出, “實用主義法學”的政治新秀安德烈·克勞馥將跟隨霍姆斯大法官在白宮進行接下來的聽證……
淮真側耳聽了一會兒,問西澤, “安什麼時候結婚呢?凱瑟琳一直跟著他,從香港到舊金山,又去華盛頓。”
西澤皺眉想了想,說他也不確定。
淮真也皺起眉,想起過春節在唐人街雜貨店那一幕。
緊接著西澤就說,“他年少時有過一個情人。”
“嗯。”
“死了。”
“……”
“是個披露街的中國妓|女,在他十二歲時認識的。幾乎大部分白人少年都是從妓|女那裡得到啟蒙,也許我說的不對——”
那片著烤肌肉的小哥,英文發音裡也帶著股烤肉味:“No doubt!Yes!Yes you are right!”
西澤接著說,“有一天他用中文問我,‘小先生,您得動一動’是什麼意思。”
“然後你就都知道了。”
“很久以後才知道。”
對此淮真也蠻有感觸。十五歲以前她也以為隻要放進去就完成了全過程,安安靜靜的放著不就好了嗎,乾嘛要動呢?
淮真說,“唐人街的妓|女壽命都很短,幾乎活不過二十歲。”
“是。他十三歲時,她就已經十七歲了。”
“他愛她?”
“難以置信嗎?”
淮真仔細想了想,說,“如果她能活得久一點,比如現在仍活著,也許他沒那麼遺憾。但她死了。活著的人,沒有誰能戰勝一個死人。”
上麵這段對話都是用國語夾雜廣東話進行的,所以也沒法聊得更深。
兩人打包兩盒附帶烤薯條的Teller,坐在吃角子機前邊玩邊吃。
商量好玩法:每次隻投二十五分的籌碼,看誰當次賺得籌碼多就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