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伸手抓住旁邊的床柱子,枯瘦如爪的手上青筋凸顯,警惕地看著季風搖,“你想乾什麼?你難道想謀朝篡位?朕勸你彆做春秋大夢,文武百官絕對不會聽一個江湖道士的號令!”
季風搖陰惻惻地笑了兩聲,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你以為是人都想要你這張龍椅?”
隆慶帝睜大眼瞪著季風搖,“那你想要什麼?”
季風搖驀地嘴角一沉,收乾淨臉上的笑意,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道袍,目光冰冷陰森,不帶一點溫度,活像個來索命的黑無常。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要看你眾叛親離,要你看著你們段家骨肉相殘,家破人亡,得到應有的報應,死不瞑目!”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底是誰?”隆慶帝虛弱地靠在床柱子上,雙目死死盯著季風搖的臉,季風搖這麼做好像是在為誰複仇,可他在腦海中仔細搜索了一遍,想找到和這張臉相像的人,可他這輩子殺的人實在太多了,怎麼也想不起是怎麼一回事。
季風搖道:“我是誰不重要,但皇上還記得被您殺死的蓮舒夫人嗎?”
隆慶帝恍然大悟,“你是為了蓮姬找朕報仇?”
“不錯。”季風搖坦然承認,冰冷的瞳孔裡迸發出強烈的怨毒之意,“我曾和她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可二十年前,你從我身邊奪走了她,若她能過得幸福那也就罷了,可你卻不知道珍愛她,還聽信讒言殺了她,我得知她的死訊後,投身道門隱姓埋名二十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親手為她報仇,讓整個大鎏江山都為她陪葬!”
隆慶帝震驚於真相,大口喘著氣,“你為蓮姬報仇,那你和熙王……”
“他自然是以為我會幫他的,”季風搖仰頭放肆地大笑了兩聲,隨後又立即低下頭,指著隆慶帝諷刺地道,“可他是你的種,身體裡流著你的血,我又怎麼可能真心幫他?你還不知道吧?我長期讓他服用一種毒藥,等到藥性累積到一定時候,熙王就會神智不清,對我唯命是從,等你這昏君一死,熙王被擁立繼位,到時候整個大鎏就儘在我的掌控之中,哪怕我要他改朝換代,推翻大鎏,他也會照做不誤,真是可惜啊,你不能活著看到那一天了哈哈哈!”
隆慶帝聞言勃然大怒,想他戎馬半生,在皇位上坐了三十多年,哪裡被人這樣玩弄奚落過,自尊讓他不甘心自己的結局會是如此,拚儘全力撐著殘軀站起來,奮力朝季風搖撲過去,伸出雙手想要掐住季風搖的脖子,“畜生!朕要殺了你!”
然而虎落平陽被犬欺,隆慶帝現在就是個垂死之人,那點力氣連婦孺都不一定打得過,季風搖身體往旁邊一晃,就輕鬆地躲過了他的攻擊,讓隆慶帝撲了個空倒在地上,掙紮了幾下都不能爬起來,昔日叱吒風雲、號令江山的一代帝王,臨死卻眾叛親離,孤立無援,此情此景看起來甚是淒涼。
“你知道你的病為何越來越重嗎?”季風搖居高臨下地看著趴在地上,已經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時不時抽搐兩下的隆慶帝,走過去用腳不輕不重地踢了兩下他的身體,又踩在隆慶帝的右手上碾了幾下,等看到隆慶帝臉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不堪,才滿意地道,“因為你每天服用的丹藥,我都在裡麵下了慢性毒藥,你原本可以再多活幾年的,可惜你信錯了人,這就是你的報應,懂嗎?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上路了,不過放心,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的,烈王很快就去陪你。”
隆慶帝喉嚨裡發出難受的嘶鳴聲,嘴唇蠕動,好像在說什麼,隻是聲音太小聽不清楚,於是季風搖蹲了下來,“皇上是還有什麼臨終遺言嗎?”
他側過臉湊近隆慶帝的頭,隻聽到隆慶帝耗儘了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氣,帶著滿腔不甘和恨意說出的一句詛咒:“你、不得、好死!”
隆慶帝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沒了呼吸,身體也不動了,但眼睛仍大睜著死死瞪著季風搖,季風搖看了眼死不瞑目的皇帝,臉上卻並沒有因為多年費心謀劃報仇的夙願達成而有多少欣喜之色,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過去打開了殿門。
門外原本在隆慶帝身邊伺候的宮人和侍衛都已經不見,隻有韓玉成一人站在外麵,韓玉成看見季風搖從寢殿裡出來,不動聲色地朝裡麵打量了一眼,隱約看見殿內似乎有一人倒在地上,生死不辨,臉色不禁微變。
季風搖平靜地對韓玉成道:“皇上駕崩了。”
韓玉成聞言眉頭一鬆,對季風搖拱手見了個禮,“辛苦國師,您可以回去休息了,接下來的事交給我處理就行。”
季風搖一甩寬大的袖子往前走,經過韓玉成身旁時,漠然掃了他一眼,“彆忘了你答應過本座的事。”
韓玉成挑了挑眉,“絕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