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都是韓玉成的人,自然不會聽景彧的話跪下,韓玉成之前搜了幾遍都沒搜出來有什麼遺詔,根本不相信景彧手裡的聖旨會是真的,於是嘲弄地對景彧道:“寧安侯,根據大鎏律例,假傳聖旨會是什麼罪名,你可要想好了。”
景彧鎮定自若地道:“先帝遺詔,傳位於熙王,聖旨乃先帝親筆所寫,上蓋有先帝禦印,韓相若不信,可請其他大臣一同鑒定,看是否是先帝筆跡。”
“假的!肯定是假的!你們這些人竟敢偽造聖旨!”烈王其實對遺詔的真假半信半疑,但如果遺詔是真的,才更讓他感到無比氣憤,隆慶帝居然真的寧願把皇位傳給一個失散二十年,父子親情單薄的白錦扶,都不願意傳給自己,他這個兒子在隆慶帝心裡到底算什麼?於是憤激地指揮人道,“來啊!將這夥逆賊全部拿下,格殺勿論!”
烈王帶來的人聽了吩咐,正準備衝上前動手,卻突然聽到韓玉成一聲喝道:“住手!”
烈王的人停下來回頭看看韓玉成又看看烈王,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
“韓玉成,你到底想乾什麼?”烈王臉紅脖子粗地走到韓玉成麵前,指著韓玉成生氣道,“都這時候你還猶豫不決,如何能成大事!本王知道貴妃還在裡麵,但自古奪位哪有不流血的,隻要你幫本王登上皇位,本王保你們韓家子子孫孫富貴榮華取之不儘!”
“韓玉成,先皇已傳位給我,我現在就是大鎏新君,你豈敢動我?”白錦扶袖手而立在台階上,遙遙與韓玉成對視,低沉而緩慢地質問,“你想當一個亂臣賊子,在史書上遺臭萬年嗎?”
景彧並肩站在白錦扶身側,也對韓玉成道:“韓玉成,你若再執迷不悟下去,隻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
韓玉成看著這兩人一唱一和,暗自緊咬銀牙,心中百味雜陳,一時說不出來是憤怒更多還是嫉妒更多,他恨白錦扶為什麼選擇了景彧而不是他,卻也嫉妒景彧可以和白錦扶同進同退,同生共死。
為什麼此時站在白錦扶身旁的人不是他呢?
要不是他這一路走來的幫扶,白錦扶怎麼可能會有今天?他究竟比景彧差在了哪裡?!
烈王見韓玉成遲遲不做決定,再也按捺不住想將白錦扶置之死地的急迫,於是悄悄用眼神示意親信一下,親信接收到眼神,心領神會,悄無聲息地拿著弓箭退到一旁,趁眾人沒有注意到他,立即拉弓搭箭將箭頭瞄準向白錦扶的胸口,緊繃的弓弦一鬆,利箭便如一道快如鬼魅的閃電,劃破空氣朝著白錦扶飛射而去!
景彧先注意到了那支從旁邊陰暗處射來的冷箭,心頭猛地一顫,一把抓住白錦扶的手臂將人拉到自己身後,正想以身作肉盾來為白錦扶擋箭,突然又有一支羽箭從另外一個方向射來,在那支冷箭距離白錦扶隻有一手臂遠的半空中,精準地射在冷箭的箭頭上,將冷箭射落在地!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驚險的一幕看呆住,當韓玉成看到那支箭快射中白錦扶時,心臟差點驟停,等確認白錦扶無礙才恢複了心跳,回頭找到了放箭的人是誰,二話不說拔出佩劍,過去親手結果了那個烈王親信的性命。
烈王沒想到韓玉成會殺自己的人,驚怒道:“韓玉成,你乾什麼?!”
韓玉成沒理他,轉頭朝剛才救下白錦扶的那支箭射過來方向看過去,那裡是一處房簷,被夜色遮擋,看起來空無人影,但他預感,那裡絕對有人埋伏,於是命令手下道:“房頂上有人,把人給我逼下來!”
“不勞你派人請我,我自己下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個挺拔健壯的身影從房簷後走了出來,一個利落的起掠,像一隻鷂鷹般從高高的房頂上穩穩落在了地上,他身穿黑色勁裝,腳踩牛皮長靴,背上背著弓箭,手裡拿著寶劍,像個獨行在黑夜中行俠仗義的俠客。
男人落了地,健步走到白錦扶麵前,單膝跪下行禮,英俊的臉龐和從前一般意氣風發,笑容也和原來一樣明朗,“陛下,臣這趟救駕來得還算及時吧?”
白錦扶忙走過去親手將人扶起來,熟稔地在那人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及時及時,你可真是我的及時雨!”
烈王定睛一看,從側臉認出了那人是誰,不由得大驚失色,“江叔衡?你不是死了嗎?!”
“你們一個個都巴不得我死了,可我江叔衡的命又豈是那麼好取的。”江叔衡轉過身,譏誚地看著韓玉成,“我此前早就接到熙王的密信,提醒我可能會有人要害我,讓我早做防備,所以我假裝追擊北涼人中了埋伏,詐死回到京城,就是想看看誰會露出狐狸尾巴,韓玉成,陰謀詭計我是玩不過你,但論兵不厭詐,這回你算栽在了我手裡。此刻行宮外都是我的人馬,隻要我一個信號,他們隨時都能攻進來,你們現在投降,或許陛下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韓玉成聽著江叔衡說來龍去脈,眼睛卻死死盯著白錦扶,“原來你早就也在算計我了,你對我,可曾有過半點信任?”
“沒有,信任是分對什麼人的,但你不值得。”白錦扶眼神漠然地回望韓玉成,火光照亮他半張臉,無喜無怒,“投降吧,現在是你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