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福公公托著拂塵挪到門口, 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緊接著就是瓷器被重重砸在地上所發出的清脆聲響, 劈裡啪啦一陣。
福公公暗歎了一口氣,從今年打頭開始, 王爺的脾氣就越來越壞, 動輒打罵懲罰下人, 如今王府裡每日拖出去的屍體數量都不少, 都是王爺盛怒之下直接處死的。
福公公心裡明白, 王爺這是在害怕,在心驚,今年已經是第十年了,他怕自己會死, 所以隻要身體有一分不舒服、心裡有一分不痛快, 都要十倍百倍的加諸到旁人身上。
“一群庸醫、廢物, 一點用都沒有,這群太醫就是吃乾飯的,本王要皇兄砍了他們!”門內夜寒邪聲音嘶啞的怒吼著,語氣狠戾無情,讓周圍的婢女太監們都不由跪了下去, 深深的把頭埋了進去。
夜寒邪在娘胎時就中了毒, 那胭脂淚極是霸道, 他整個童年每日都要受到毒素的侵擾和折磨,好不容易在十二歲那年求到了醫仙元徽,叫他將毒壓了下去。
這十年裡夜寒邪的身體雖然比旁人稍稍虛弱些, 但並沒有再被苦痛折磨,可以說這十年是夜寒邪難得舒心的十年時光。但當初醫仙元徽就直言說了,這毒隻能壓十年。
而十年之後這毒會不會爆發,又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元徽並沒有說,這就讓夜寒邪在這第十年裡驚懼惶恐,生怕什麼時候渾身的毒就爆發開來取了他的性命。
越是身份高貴,坐享榮華富貴的人,就越是怕死,夜寒邪不可能將他心裡對死亡的恐懼在一群下人仆從麵前表露出來,自然隻能通過責罰打罵下人來發泄心中的驚懼。
候在門口還沒進去,福公公就看到幾個太監輕手輕腳地托著一個人走了出來,他的嘴已經被白布堵住,滿臉都是驚惶可怖,他看到福公公站在外麵,朝他祈求的看了過來。
這是宮裡陛下賜下來的林太醫,精通醫毒,在太醫院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太醫,前幾日他給王爺紮針移穴,緩解王爺不少痛苦,還叫王爺一時高興賞了他一千兩黃金。
可今日他伺候得不好,緩解不了王爺的痛苦,直接就被王爺使人拖下去了,這一去,怕是又是一具草席裹身的屍體被丟出王府,就算他是太醫院的太醫又怎麼樣?
王爺毒發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遷怒於他們早已經是司空慣見的事情了,這些年王爺脾氣越發陰戾,脾氣更是陰晴不定,他們這些伺候的人每個都是戰戰兢兢,生怕哪一日就被拖下去了。
福公公又歎了一聲,他是太後指給夜寒邪的總管太監,自王爺出宮開府後,睿王府的日常瑣事都由他主管,經他的手送出府丟到亂葬崗的人,這些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王爺,有消息傳回來了。”福公公躬身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內室,然後站在榻前三步遠的地方彎下腰輕聲稟告道。這個位置正好,既不會太遠,也不會太近。
不知道是用多少人的命試探出來的,
臥倒在床榻上,還蓋著薄羊毛毯子,臉色蒼白如鬼的夜寒邪抬頭看了過來,滿臉戾色和冷然,他不耐道:“說。”
他長眉修目,眉宇間帶著幾分邪氣和戾色,明明是極為俊逸的容貌,卻透著一股令人心驚的涼薄和狠厲,冰冷無情,邪魅異常,眉宇間滿是邪氣和戾氣。
王公公彎下的腰沒有直起,小心翼翼的措辭:“王爺,他們傳回的消息送了過來,說是已經找到了醫仙穀的所在,隻是……”他遲疑著,後麵的話斟酌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這樣一遲疑,夜寒邪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冰冷起來,手中捧著的暖爐直接就砸了下來,砰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暖爐中的炭火和灰燼濺射出來,落了福公公一身。
此時可是夏日,除了夜寒邪身體秉弱還要披著薄毯子抱著暖爐,其他人早就換上了輕薄的夏裝了,福公公也不例外,身上就穿了一身藍色的太監宮服。
這濺射到他身上的炭火倒是沒有將他身上的衣服點燃,但那高溫的炭火落到身上也燙得他隻哆嗦,可在夜寒邪麵前,他哪裡敢表現出來,隻能咬牙忍著。
“隻是什麼,你快說!”夜寒邪臉色白如玉石,冰冷而沒有生氣,他上挑的眼眸中滿是戾氣和冰冷,“找到醫仙穀了,那也沒有請回醫仙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