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謝恬乃是世家貴女,娘家勢大,父親乃大寧宰相,權勢、地位、財富無一不缺,兄長乃大寧朝中新貴官員,世家出身,才學廣博,芝蘭玉樹,日後前景未來不可限量。
父兄皆是如此厲害,對她也是極為重視,謝恬有娘家倚仗,又是下嫁寒門,夫婿不過是靠著科舉晉身的寒門士子,怎麼敢欺辱謝恬,讓她有所怨懟,招來謝家之怒?女子低嫁,娘家有所依靠,在夫家自不懼被欺,日子能過得順遂無比。
至於謝恬所嫁寒門極為貧窮的問題,這對於謝家而言卻完全不是問題,謝家乃百年世家,底蘊深厚,家中金銀珠寶、古董美玉不知凡幾,謝恬是謝父獨女,向來是被他當做掌上明珠一般捧在手心,嫁妝豈會少,便是謝恬陪嫁之物,也足夠讓她過得一身順遂富貴了。
願意為了女兒幸福,違背世家約定俗成的規矩跟寒門結親,同樣也認真為女兒婚後的生活考慮過,從這一點便知道,謝父和謝母確實是愛重謝恬,是以謝恬為重,而非為了世家清譽和地位不顧女兒一生幸福。
招婿寒門士子,本來是謝父一片愛女之情,隻願為在閨中蹉跎數年、年華漸去,因流言蜚語而越加憂鬱的女兒開辟出新局麵來,讓她重獲新生。恩科放榜後,他細細調查了此次金榜題名的所有進士,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這一科的金榜狀元陳蘭生身上。
陳蘭生今年不過及冠之年,卻已然高中狀元,足見他才學頗高。不過雖然已是及冠之年,但卻不曾娶妻,甚至也不曾定親。這是因為陳蘭生父母早亡,家中貧寒,無所長物,幾乎連自己都養不活。他年過二十,然既無人操持他的婚事,也無人願意將女兒嫁給他一個寒門苦讀的士子,自然獨身至此。
謝父好生考察了一番陳蘭生此人,覺得他此人才思敏捷,頗有才乾,兼之他生得俊朗不凡,玉麵粉敷,長身玉立,光風霽月,即使一貧如洗,衣衫發白陳舊,然氣度依舊不凡,讓謝父覺得乃是夫婿的上好人選,故而親自前去與陳蘭生一番交流,表達了自己想要將女兒嫁與陳蘭生的意思。
陳蘭生在得知謝父這大寧丞相親自而來所為之事後,當真是無比驚訝,有喜有心動,但卻也同樣有著幾分遲疑。在商量婚事初始之時,他不知為何有所猶豫,然而最終陳蘭生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答應了迎娶謝恬。
謝恬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早已及笄一年,婚事當真是再也拖延不得。在陳蘭生點頭答應迎娶謝恬後,謝家就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交換庚帖、媒婆上門、納吉彩禮等等步驟,在陳蘭生點頭答應迎娶謝恬不過一月後,就已然要成婚了。
……當真是恨嫁極了。畢竟在世家普遍認識中,謝恬此時年齡已經不小,再拖下去更是惹人嘲笑,而且……謝恬還未成婚,之前的未婚夫婿便病重而亡,此事到底讓篤信鬼神、福氣命理的古人們有所忌憚,生怕陳蘭生也撐不住,於婚前死去,自然是要加緊時間將婚事落定。
然而,及至陳蘭生與謝恬大婚當日,鳳冠霞帔、紅紗覆麵的謝恬在端方如玉的謝湛背上花轎,繞著大寧京城一圈再回到謝府,要與陳蘭生拜堂成親時,守衛森嚴的百年世家謝家,竟有一身著白紗長裙的貌美女子衝了進來,闖入了喜堂。
此女容貌絕色,神情憂鬱痛苦,柳眉微蹙,淚盈於睫,仿若西子捧心一般惹人憐惜,她闖入喜堂,質問今日的新郎官陳蘭生,問他為何要另娶他人,難道當初他一貧如洗、寒窗苦讀時對她的承諾,與她許下的白首之約隻不過是空話?今日他金榜題名,便要忘卻當年的陪伴之恩,為了權利地位去做他人的乘龍快婿?
這白衣女子於喜堂之上的質問固然是衝著陳蘭生而去的,然而卻同樣叫謝家顏麵大失——本身謝家折節與寒門聯姻已是遭人嘲笑、暗中流言蜚語紛飛,今日謝家看中的夫婿竟是早有白首之約的心儀之人,卻是個拋棄舊人的負心漢,如何不更叫人嗤笑謝家眼光極差,竟是看上這等夫婿?
而更糟糕的是,這白衣女子能闖入百年世家、門禁重重的謝家,又如何是簡單人物,她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一在深山中修煉了近百年的一隻蝴蝶妖精,因對苦讀不綴的陳蘭生動了情,方才顯化人形與他相識、相知、相戀。
而這隻蝶妖,正是害得謝家滿門傾覆、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