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呆看了半晌,直到小婦人打了水進屋去了,這才萬分不舍的收回視線,過了許久才問道:“怎麼回事?”
不用周康提醒,孫盛就十分上道地主動交代了,“爺您不知道,這樓子開得早,附近的民房十個有八個都是這家租出去的,這婦人是外地尋夫來的,帶著兩個孩子暫且安身在這,樓裡的媽媽已經讓人去打聽了,據說她丈夫是去年來京考試的舉人,有名有姓的可到處都尋不著,估計是不要她了,媽媽正想著把人弄來……”
趙禎喝了一口茶潤了潤發緊的喉嚨,故作嫻熟地說道:“多半是榜下捉婿攀上貴親,拋棄了糟糠,哪回科考不出幾起這樣的案子,倒是個可憐的人。”
孫盛乾笑了幾聲,要是這位爺沒什麼興趣的話,他正想等這樓子弄來了人,好去“可憐可憐”這婦人的,可看這位貴人的模樣,多半是想自己去“可憐”對方的。
果不其然,接下來趙禎就對這樓子裡的風塵女子失了興致,滿腦子都是那良家小婦人打水時的嬌媚模樣。
說起來趙家人的這點愛好,坊間多有流傳,前朝什麼小周後扯得遠了,單說趙禎的父親真宗與如今的太後劉娥之間的韻事就能編成話本了。
劉娥本是匠人龔美之妻,隨夫來到汴京,真宗遇到之後很是喜歡她,就買下了劉娥做外室,因為覺得對不住龔美,還讓劉娥認了龔美做兄長。
真宗登基後劉娥就被接進宮裡做了皇妃,劉娥盛寵無子,後來真宗和宮女李氏生下趙禎,便將趙禎養在劉娥身邊,嚴禁宮闈內外談及趙禎身世。
趙禎登基後劉娥就成了太後,生母李氏還是在後宮裡當透明人。
從霸道王爺俏外室演到深情帝王盛寵妃,再到如今太後攝政,還有天子身世什麼的,老汴京人的連載瓜已經吃了幾十年了。
趙禎自然不知道自家還有這種血脈遺傳,雖然已經不能算是情場菜雞,但趙禎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市井豔談,雖然理智上告訴他身為一國之君麵對這種事情自然應該厲聲喝止,再叫來官府衙役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可下半身的腦子就是不動如山。
眾所周知,男人的兩個腦子平時不對上,一旦對上,總還是下麵的那個占上風。
見到趙禎這幅模樣,孫盛哪還不知道自己要一步登天了,立刻大包大攬地說道:“爺您要是看中了,我去跟樓子裡的人說,今天就給您弄到手裡。”
趙禎心裡舒坦,當皇帝的矜持又上來了,“不可強搶。”
孫盛一噎,心道人家良家女子不強搶還能自願出來賣嗎?但也不敢和趙禎直說,連忙應了,準備讓樓子裡的人多下點藥。
孫盛很快就出去了,也許是尋老鴇,也許是帶著人去說和,趙禎沒去管,坐著喝茶,忽而又站起來,在簾子邊上繞了兩轉,然後又坐下了,年輕帝王尚未親政,還沒有太多城府,頭回做壞事,就是個坐立難安。
周康跟著趙禎也有些時日了,連忙安慰道:“官家,那孫盛是混跡市井一把好手,這事也是做慣了的,傳不出半點風聲!而且您不過是嘗個野趣,待事了多給那婦人些錢使就罷了,爺您萬乘之尊,屈身寵幸一二,也是那婦人的幸事。”
趙禎瞥他一眼,平時沒看出來周康還有這本事,他自認是個聖明君王,這會兒其實也有些猶豫,在外頭幸幾個清倌人是乾過的,可良家婦女是真的沒試過,先前的躁動也有些緩和的趨勢,上半身的腦子就清醒了許多,“不可胡亂言語,算了,去叫那孫盛回來……”
話沒說完,忽然聽到簾子那一側有些動靜,趙禎霍然起身,大步走過去,掀簾一看,正見之前見過的老鴇子帶著幾個吵吵嚷嚷的粗壯婆子,拉著個衣衫未整的小婦人從屋裡到了院子裡。
趙禎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那婦人被拉扯著哭哭啼啼,哀哀戚戚,落在男人眼裡卻是說不儘的萬般風情,看不完的千嬌百媚,整個人迷迷糊糊,腦子裡鼓鼓漲漲,不知這是哪家的狐狸成了精,要來把帝王敲骨吸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