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極少在一個地方待太久,李園雖好,但隻能作為臨時的休息點,年輕人過慣了四海為家的日子,對平靜生活並不向往。
他走後又過了兩日,林詩音算了算日子,讓人把龍嘯雲叫來,問他,“雲雲都在李園待了小半個月了,怎麼還不把人接回來?你有多少事情要忙?”
龍嘯雲好不容易才打發了上官飛回金錢幫,這毛頭小子走前還嚷嚷著要來提親,讓他煩不勝煩。
平日裡那些看著很順心的兄弟也不順心起來了,年輕些的心裡沒數,厚著臉向他詢問雲雲的婚事,仿佛他們那個鬼樣子能配得上似的,老的也不正形,想替小輩求親,他半輩子積累的人脈大半都扔下了水,問就是要多留幾年,再問絕交。
其實倒也有些有意思的地方,龍嘯雲的那些魚龍混雜的兄弟裡,有真本事的反而不會去提這些,開口就向他問女兒親事的,多半都是那些沒本事的混日子的小雜魚,龍嘯雲也未必就不懂這些,隻不過他習慣了笑臉迎人,這些日子忽然冷了臉,叫不少人心頭不痛快。
但對著林詩音,龍嘯雲是冷不下臉來的,他連笑都笑得十分燦爛,聞言也數了數日子,“竟有十幾天了,雲雲一直沒回來嗎?”
雲龍鏢局和李園離得是真不遠,隻隔了一條街,哪怕既醉這樣不大願意費事的都隔三差五去串門,她以前在李園大多是待一兩天,最多的一回是去了遇到風雪封門,一連住了五六天,這回一待就是十幾天,龍嘯雲還以為她回來過,隻是沒來見他罷了,畢竟他這邊人來人往,忙碌得很。
林詩音瞪他,“一直沒回來,表哥那邊也就罷了,換成去彆家,你也這麼放心?你是養閨女還是養臭小子呢?”
龍嘯雲嘿嘿地笑,他現在聽詩音叫表哥已經不暗惱了,他聽得出來,這聲表哥大約也就隻剩下字麵上的意義了,詩音以前不在他麵前提李尋歡,偶爾他失口提起來,兩人的氣氛就僵了,而這幾年隨口就提,越發證明心裡已經沒了他。
龍嘯雲笑完,連忙保證自己一會兒就去接女兒回家,林詩音才順心了,哼了一聲,又道:“等晚上回來,你就把被褥搬回來吧……我不叫你回來,你就永遠待在書房裡了?”
美人嗔怪,自有一番風情,龍嘯雲巴巴地點頭。
林詩音嘴角一翹,指著門口,“那還不快去?明日我約了齊夫人,也叫雲雲相看一下,那齊小公子雖比她小了些,卻是個難得的周正孩子。”
龍嘯雲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一出後院,就立馬叫人備馬車,這幾日已經立春了,天氣不是很冷,卻還是讓人在馬車裡點上了炭盆。
一大一小兩個心頭寶,這個哄著那個寵著,中年男人的日子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李園裡桃花正開,冷香小築有個僻靜的小亭子,因天氣太冷,李尋歡不讓晚上來,隻能白日裡在亭子圍爐煮茶,既醉捧著熱飲喝,她是不喜歡喝茶的,幾輩子都不喜歡,喝的是果子釀,酸酸甜甜的一點都不醉人。
兩人白日裡沒有那麼親近,李尋歡在亭子裡作畫,畫的是剛開的桃花,既醉一邊喝果子釀,一邊琢磨著晚上讓李尋歡換一塊畫布。
龍嘯雲就是這時來的,他臉皮極厚,來李園就像回家,反正李園的下人當著他的麵是很客氣的,龍嘯雲從來不管彆人背後怎麼說他,他日子過得如此幸福,還要在意彆人背後的想法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幸福得太過了,龍嘯雲甚至每次來這個孤零零的李園,都有些同情憐憫起李尋歡來了,他也試圖給李尋歡介紹過親事,甚至都沒有坑他的意思,要不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要不就是彆人求到他頭上來,說愛慕李探花已久想見一見,可李尋歡一個都不來見,龍嘯雲疑心他還想著詩音,就更想給他介紹一門合適親事了。
龍嘯雲來到小亭外,遠遠地就大聲笑道:“尋歡好風雅啊,大冷的天在亭子裡烤火。”
既醉差點把杯子打碎,擰著眉頭看著龍嘯雲走過來,一把拍在李尋歡背上,他還笑呢,“晚上去我鏢局喝兩杯?咱們兄弟也好久沒見了。”
李尋歡臉上的笑容從見到龍嘯雲之後就消失了,他的臉色也像剛從關外回來時那樣蒼白起來了,他垂著眸子,手裡的畫筆幾乎捏斷,一時之間,竟然什麼話都說不上來。
龍嘯雲偏偏不是鐵傳甲,他很聰明的一個人,隻是對李尋歡沒多少防備,因為他知道李尋歡是多好騙、多好的一個兄弟,他愣了愣,開口問道:“尋歡?你怎麼了?”
李尋歡還沒開口,既醉就拍了拍龍嘯雲的背,“爹,李叔叔這幾天受涼了,要少飲酒,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吧,走走走,回家去。”
龍嘯雲被既醉拉得斜走幾步,還對李尋歡笑,“這孩子就是不懂事,想是在你這待久了,想家了。尋歡,那我先走了啊,過兩天到我鏢局裡去,我還有話跟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