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明沉默了好一會兒, 紀無凡還以為她是擔心藍玉的傷勢,便開口安慰她道:“你不用太擔心, 之前在山裡的時候,搜救隊的人就先檢查了一遍,沒有很嚴重,就是看起來嚇人,一時間又摔懵過去了, 沒反應過來。”
許明明抿著唇,神情冷峻, 一言不發。
紀無凡抓了抓頭,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一起跟著上車的趙夢生看了看兩人,小聲說:“藍玉是運動員。”
對上紀無凡驚詫又不解的眼神, 趙夢生又補充了一句,“是田徑運動員。”
“臥槽!那她的腿……”
這下連紀無凡也忍不住了, 壓著嗓子罵了句,又說:“怪不得你這麼生氣呢, 這要是我哥們兒,彆說打他一頓了,腿都得給他打折了。”
趙夢生咬著牙給他使眼色。
說什麼呢這是,還嫌火上澆油不夠?
然而紀無凡並沒有看懂趙夢生的暗示, 反而更加氣憤, 甚至相比於麵無表情的許明明, 紀無凡憤怒的表現可以說相當生動明顯了。
“剛才那一腳一巴掌不虧, 要換了我, 誰閒的沒事作死連累了我哥們兒,我得讓他躺著出去。”
趙夢生忍無可忍的踹了他一腳。
紀無凡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好歹是閉上嘴不說話了。
“那什麼,明明。”趙夢生委婉的勸道:“雖然說這件事確實是許溫雅不對,但你打也打了,就消消氣,以後……以後就彆動手了,萬一打出什麼毛病來也不好說是不是?”
“是嗎?”許明明垂著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打就打了,有什麼不好說的。”
趙夢生:“……”要不怎麼說您是祖宗呢?
許明明握了握拳。剛才她扇許溫雅那一巴掌,用的力氣震得她自己都手心發麻,太生氣時沒有感覺,這時候才隱隱覺出痛來。
紀無凡就坐在她對麵,瞧見她通紅的掌心,又開始作妖,“手疼了吧?以後打人的時候彆光想著好看,就算要上手,也得掄著拳頭上。彆看電視劇裡扇巴掌挺厲害的,真到了實際操作,看,你現在的樣子就是後果。”
一直聽著的趙夢生:“……”
咋滴你還挺驕傲挺有經驗?
趙夢生簡直怕了紀無凡的口無遮攔了,也不管他是不是什麼紀小少爺,抬腿又是一腳。
被踹了兩腳的紀無凡不樂意了,木著臉問趙夢生,“你是不是嫌坐的地方不夠寬敞啊?來來來,咱倆換換,我去跟學姐坐一起,把這個位置讓給你。”
趙夢生:“……沒事,你自己坐著吧。”
媽的活該你母胎solo。
趙夢生千防萬防,提心吊膽,最危險的事情還是來了,許明明竟然合起手掌,對紀無凡點頭道:“你說得對,下次動手我會記得。”
趙夢生:“下……下次?”
沃日哦,她為什麼要上這輛車,她明明還隻是個寶寶。
一個惹不起的小祖宗就足夠頭疼了,兩個熱衷於搞事的小祖宗呆在一起,怕不是要拆了整個亞蘭。
趙夢生最後掙紮的開口,“明明,現在是法治社會,作為合法公民,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選擇一種合適且合法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你覺得呢?”
趙夢生以為許明明會直接給她一個白眼。可是出乎意料的,許明明也朝她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呃。”趙夢生猶豫的問:“你是不是氣糊塗了?”
許明明笑著看向她,“怎麼會呢?我隻是在想亞蘭的校規裡,有哪一條是開除學籍且終身不被錄取的。”
這種時候,麵無表情的許明明看起來比笑的時候溫柔多了,趙夢生打了個寒顫,竟然想去對麵座位上和紀無凡擠一擠。
畢竟紀無凡隻是缺心眼而已。
接下來一路無話,趙夢生不敢開口,紀無凡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對,終於老實的閉上了嘴。
許明明也低著頭,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劃過,似乎一直在發消息。
車子駛進醫院,折了胳膊的紀無凡被醫生拎去拍片,許明明和趙夢生從車上下來,在谘詢台問了情況後就急忙趕去了手術室門口。
手術中的燈亮著。
許明明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腦海中滿是擔架上藍玉青紫腫脹的腳踝。
工作日的私人醫院沒有多少人,許明明和趙夢生兩個年輕小姑娘,尤其其中一個還失魂落魄的,就在手術室門口就很顯眼了。
一個護士倒了兩杯水端給她們,輕聲安慰道:“放心吧,醫生估計這場手術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你們的家屬不會有事的。”
趙夢生朝她感激一笑,“謝謝。”
護士笑道:“不用謝。”
就在她轉身打算走的時候,一股阻力拽住了她。低頭,一雙骨節分明、晶瑩細白的手拽著她護士服下擺,手的主人低著頭,肩膀微微抽動,似乎在無聲的哭泣。
這樣的場景在醫院裡並不少見,尤其實在手術室外。
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人讓這個女孩如此傷心。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許明明抬頭,聲音有些顫抖,“我的朋友,她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田徑運動員,她的腿十分重要。”
趙夢生驚異的看著她。
她沒想到,素來被稱作猖狂的許明明,竟然也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趙夢生悲從心來。
隻有護士臉上的表情比較難以捉摸。
“你的朋友?田徑運動員?”護士覺得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可手術室裡的是個老大爺啊!”
雙眼通紅的許明明:“?”
剛剛醞釀出眼淚的趙夢生:“……”媽的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身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許明明和趙夢生同時轉過頭,隻見頭上綁著繃帶,一隻腳翹著,拄著拐杖的藍玉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笑的直不起腰。
“哈哈哈臥槽我圓滿了,明大小姐為我現場激情落淚哈哈哈。”
小小的傷口並不能阻攔藍玉的放肆,見許明明呆若木雞的坐在哪裡,藍玉索性丟了拐杖,一蹦一蹦的跳到許明明麵前,俯下身和她平視,“我的媽眼裡的這些東西是眼淚嗎?快讓我摸摸,臥槽快拿瓶子我要收藏起來傳給子孫後代哈哈哈。”
要不是趙夢生攔著,許明明能當場把藍玉打進手術室。
藍玉沒到醫院就醒了,確實如紀無凡所說,藍玉的傷勢並不嚴重,就是滾下去的時候摔懵了,緩過神來的時間長了一些。
為了避免患者糾紛,護士把三個人趕去了藍玉的病房。
趙夢生不解的問:“那搜救隊說的,其中一人傷勢比較嚴重,是誰啊?”
“還能是誰。”藍玉滿足的吃著許明明給她剝的橘子,“紀小少爺唄,要不是他把我抱住,姐妹我現在都已經涼了。對了,紀無凡人呢?他那個胳膊可比我嚴重多了,我就是崴了下腳,小少爺那是實打實的骨折。”
趙夢生想起紀無凡沒事人的模樣,抽了抽嘴角,“他跟我們一起來的,現在應該在拍片。”
藍玉“哦”了聲,又要蹦起來往外走,“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