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沒有再看入江正一,反而抱著電腦翻看著邀請函上的要求。
但他卻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後,入江正一單手撐著下巴,就那樣呆呆地看著他的側臉。
平靜的湖麵之下隱藏著洶湧的波浪。
亦如入江正一本人。
安靜、克製、冷酷,這是入江正一在傑索手下工作時,他人給予他的評價。似乎隻有傑索才能讓這位六吊花乾部臉上露出其他的表情。他也隻有在傑索麵前,才更像一個人。
但入江正一知道,那隻不過是另一種偽裝罷了。
如果讓以前的友人知道,他對白蘭是這樣的感情,恐怕他們還在懷疑這是移情彆戀,是將對傑索的感情投射到白蘭身上。但入江正一自己知道,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從來都沒有移情彆戀,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人。
但,這樣真的是正確的嗎?
道德的枷鎖,深深地束縛著入江正一,幾乎要讓入江正一無法呼吸。
“你是他的養育者,你養育了他,但你卻就此喜歡上了他?你是個變態!”
或者是——
“不,這沒什麼,你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說明了,你隻是他的資助人,資助他,讓他活到現在的歲數,你們甚至沒有以父子、叔侄相稱,而且,你從未在心裡對他抱有長輩的慈愛,他也從未在心中把你當做慈祥的長輩,你們之間,是平等的,是可以相愛的。”
到底,什麼才是正確的?
他的身體即使回到了二十多歲,但依舊不如白蘭年輕。他的能力也不是最強大的。他的長相,也不是最帥起的。可以說,他整個人,除了那十幾年歲月留下的痕跡之外,似乎再無其他能夠給予白蘭的東西。
入江正一的手指緊緊的抓著床單。
明明,已經是個三十歲的成年人了;明明,也曾有過幾段短暫的感情。但他……在麵對白蘭的時候,卻又是那麼的膽顫。
因為,因為他是那麼的喜歡眼前的少年。
壓抑在心中的情誼,一直憋在那裡。他嘗試過置之不理,但是,感情又如何能夠控製呢?
入江正一覺得自己就像一支蠟燭,而白蘭就是一團火焰,明明知道靠近對方就會就此燃儘,但他還是……
白蘭看完了邀請函,又直接打開網頁查閱了彆的,一時間倒是忘了入江正一躺在他身旁。
等到看完了一些有關歐爾麥特的新聞後,白蘭看了一眼手表,發現已經兩點多了。
將郵件回複,白蘭正要將平板電腦交給入江正一的時候,卻看到男人已經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白蘭將平板電腦放在一旁,抬手關閉了電視。將被子蓋到入江正一身上。
側躺在男人身旁,白蘭看著對方的睡顏,竟然覺得有些可愛。在入江的身體還沒有變為二十歲之前,他三十歲的身體也不顯老,東方人的特點在他身上完美的顯現出來,常年鍛煉的身體沒有一絲贅肉。而現在,二十歲身體的入江正一,比三十歲青澀一些,卻又帶著成熟男人的味道,如果讓一些女人看到,恐怕根本不想放手,畢竟青澀和成熟相交織之下的迷人,沒有幾個人能夠拒絕。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白蘭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入江正一皺起的眉頭。
撫不平呢……
欺身上前,白蘭學著入江正一曾對他做過的事情,輕輕地在男人眉心落下一吻。
“晚安,小正。”
唇離開了眉心。
入江正一的眉頭鬆展開來,浸入夢鄉中的他無意識的抓住了一根稻草,喃喃地道出幾句夢話。
“白蘭。”
垂下眼眸,白蘭看著被入江正一抓住的手指,勾起唇角。
“我在,小正,我一直都在。”
入江正一難得睡了個好覺,這是從未有過的。但當他睜開眼就後,看了看周邊的裝飾,才發現自己昨天晚上似乎是睡在了白蘭這裡。摸了摸身旁,那裡的床鋪還帶著溫度,明顯是剛走沒多久。
他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從床上坐了起來,想要尋找白蘭的時候,屋門從外麵被推開。
少年穿著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寬鬆家居褲,手中的托盤上放著牛奶和塗抹著花生醬的烤麵包片。
“你睡得還真久。”白蘭勾起唇角,將盤在放在屋子裡的圓桌上。
轟焦凍他們一些人住的房子是和式的,但白蘭的屋子還是按照他的喜好來的。處於整個房子最中間的臥室,擁有一個很大的室外陽台,拉開窗簾,就是落地窗。透過這窗子,可以看到外麵森林一望無際的綠樹。
圓桌就放在落地窗之前,可以確保在喝下午茶的時候,看到美麗的山景。
“廚房裡沒什麼東西,昨天的麵包倒還是有一些,屋子裡的住戶太多了,如果不計算食材數量的話,恐怕沒多久他們就要以吃杯麵為生了。”坐在椅子上,白蘭從一旁的書架上拿過一本書,並隨手打開了留聲機,黑膠唱片轉動著,優美的古典音樂從機器裡緩緩流出,並不吵人,恰到好處的音量剛剛好。
白蘭低頭翻看著書本,是英國作家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
入江正一就站在臥室,他突然有種錯覺。
仿佛,他和白蘭,是一對普通的愛人。而今天早上,隻是無數日子中普通的一天。
“還站在那裡乾什麼?不吃早飯嗎?”白蘭抬起頭,“今天我記得爆豪的父母要帶爆豪過來,作為這棟宅子名義上的主人,你不出現的話,可說不過去。”
夢被打破了。
白蘭轉過頭繼續低頭看書。
入江正一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他低下頭,輕聲道:“恩,我知道了。”
烘烤的麵包恰到好處,牛奶也是熱過的,裡麵還加了一點白砂糖。
入江正一囫圇吞棗的吃完了一餐,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白蘭紫色的眼睛盯著他。
仿佛被抓了心臟一般,入江正一頓時覺得緊張起來。
“有什麼事嗎?”入江正一道。
“你今天有點不對勁。”白蘭笑著道。
像是為了急於擺脫白蘭下的定義,入江正一故作鎮定,“不,沒什麼。”
白蘭沒有糾結於此,他聳聳肩,“也許是我看錯了。”
說完之後,繼續低頭看書。
入江正一坐在旁邊,又仿佛泄氣了一般。
“小正,家裡聘請幾個廚娘怎麼樣?”白蘭突然道。
將心情穩定之後的入江正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恩?”
“現在這裡住的人多了,不免需要一些其他的人手了,廚娘、傭人以及園丁,你不要告訴我你打算這些事情全權負責。這棟宅子占地可不小,光你除草的話,就要除個三天三夜。”
進入了工作狀態的入江正一沒有剛才看起來那般奇怪,“我會去安排人手的,不過在人員的選用上,恐怕有些麻煩。”
白蘭卻毫不在意,“身世清白的人也許並不好用,現在罪犯這麼多,總有幾個家人被殺卻無力複仇的人願意加入我們。”
“你還真是恐怖呢。”入江正一讚歎道。
“你不是一直都說我是個玩心理戰術的好手嗎?”白蘭從書本裡抬起頭,衝入江正一笑了笑,“能為他們複仇,並站在正義的角度上,這群人會是我們最忠心的夥伴。”
“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個性是占大多數的。政府將個性進行分類,戰鬥類型的、輔助類型的等等,但他們沒有意識到的是……”
白蘭一把合住了書,然後從茶杯旁拿起勺子。
“你看,這是什麼?”白蘭道。
入江正一頓了一下,“一個茶勺。”
“如果一個人的個性是勺子呢?”
“個性是勺子?”入江正一有些不解。
“例如他可以將任意摸過的東西變成勺子。”白蘭笑著說,“你會覺得這個能力很無用嗎?”
入江正一點了點頭。
白蘭勾起唇角,“但如果,經過引導,他可以讓物體在變成勺子的同時,保持其特性呢?”
“白蘭,你……”
“如果他將□□變成了勺子,然後帶著這把勺子,走進了人群裡。”
入江正一還沒說完,白蘭直接鬆開手。
小巧的勺子直接豎著掉進了茶杯裡,周邊濺起了茶水。
“Boom!”
白蘭的嘴角含笑,“那他的能力,將會是最強的。”
入江正一第一時間就明白了白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對,小正,就是你想的那樣。”
白蘭又將勺子從茶杯裡拿了出來,“從來沒有弱小的個性,即使是手中噴出小型的水流,也有其有用的地方。現在這個社會,對個性的界定太過淺顯了。”
“要知道,沒有弱小的個性,隻有不會運用的個性。”
白蘭站起身,他衝入江正一露出微笑,“而我們,現在隻需要,為這些人打開一扇門。”
“你需要我做什麼?”白蘭在下達著第一個任務。
“啊,就從尋找廚娘開始吧,畢竟我吃了你這麼多年飯,想換個新的廚娘了。”白蘭突然話鋒一轉,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入江正一:???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白蘭轉過身,衝入江勾起唇角,“你可以做好,對嗎?”
“我需要人手。”
“他們所有人都可以被你所用。”白蘭衝入江正一張開雙臂,笑著道。
入江知道,這代表白蘭在這件事上對他全權放權。
“不辱使命。”
爆豪勝己被母親強壓著帶到入江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候了。爆豪光己壓著自己的兒子的腦袋,敲開了白蘭家的大門。
“是爆豪女士嗎?”作為迎賓的淺神藤乃站在那裡,在不發瘋的時候,她穿著黑色的JK群,看起來十分無害。
“哦呀,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呢。”爆豪光己衝淺神藤乃笑著道,然後一轉頭又變成了母暴龍的模樣,“喂!勝己,你這家夥,給我老老實實的進門,你信不信我現在讓你上天啊!!!”
“老婆,在彆人家門口,不要這麼暴躁啊。”爆豪勝站在旁邊,一臉和藹。
本來應該占據家庭之主地位的男人卻在在這個家庭裡反而是性格最溫柔的一位。
“你吵死了,老太婆,我都說不來了啊,你拉著我,到底要乾什麼啊?”爆豪勝己一臉不情願地樣子。
淺神藤乃臉上的笑容沒有變,但如果熟悉她的芥川見到,肯定一下自己就直到她已經處於生氣的邊緣。
在白蘭大人的家門口竟然做出如此的表情,你這個榴蓮頭臭小鬼!
但無論爆豪勝己怎麼反抗,他還是被母親壓了進去。
爆豪家的條件本就不錯,做設計專業的爆豪勝買了一套獨立的三層小樓,屋內的裝修也是他設計的風格。不過比起白蘭家來說,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這是……這是淺本大師的設計吧。”爆豪勝站在玄關處,一眼就看出了這裡的設計風格。不是仿造,而是原原本本的淺本大師的設計。
淺神藤乃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她隻是保持微笑,帶著眾人向客廳走去。
“這個,這個,是荷蘭設計師羅斯女士的作品吧!”爆豪勝的腳步又停下來了,他趴在玻璃上,看著那裡,根本走不動路。
淺神藤乃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做一個合格的領路人。
爆豪光己眼見兒子走的動路,老公走不動了,一把按在爆豪勝的頭頂,“你也給我好好走路!”
於是,爆豪勝和爆豪勝己父子倆,默默地在爆豪光己的鐵拳下,坐到了客廳。
“入江先生馬上就來,請先喝茶吧。”淺神藤乃端著茶杯走了過來,為幾人倒了茶。
“喂,為什麼,你那麼的眼熟?”一直不發聲的爆豪勝己,突然抓著淺神藤乃的手腕,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