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發飆的質問聲,就響徹在臥室套房裡。
“厲誌國,你拿走我眼鏡乾什麼?我正看到關鍵時刻,崽崽都出鏡了,你快還給我!”
“咳,我就是看到剛才有個蟲子停在你眼鏡上。”
“哪有啊?我都沒見到,行了,你把眼鏡給我,蟲子就蟲子了,我隻想看我雲崽崽。”
“哎,讓陳鎮來,好好檢查下這個房間。”
“大半夜的,你搞什麼?啊隨你隨你,我自己去隔壁書房開電腦看。”
千鈞一發之際,厲誌國瞄了眼大屏幕。
見到三人已經起身,直播間重新黑屏,他才鬆了口氣,把眼鏡還了回去。
“算了,你就在這兒看吧,殺蟲的事明天再說。”
貴婦急急戴上眼睛,一看投影就窒息。
“啊呀!都沒了!黑屏了,崽崽又把手機撿走了嗎?”
再一看屏幕上的彈幕,她更是驚呼。
“崽崽露全身了?”
“啊,寶媽還露側臉了?這小夥子還露了半張臉!?”
“厲誌國!!!”
湖景彆墅內一陣雞飛狗跳,很快就傳來了男人安慰妻子的沉重聲音。
“隻要有緣分,你下次還有機會看的。”
而海棠苑18號裡,葉蘇蘇也終於忍住了笑,但看一眼厲鈞,她就要深呼吸,免得又重新笑趴下去。
“崽剛才是問你,小孩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厲鈞剛從抱了母子的餘震中脫離,此刻望著葉蘇蘇臉蛋紅粉,聽著她問出來的成年人擦邊問題,當頭就覺得眼前一眩。
向來冷靜的頭腦,感覺到了一陣戰栗,宛若被什麼風吹過,鐵錚錚的脊骨都從尾端冒上一絲電流般的酥麻。
“崽隻是想問問你,看你知不知道,他是怎麼被媽媽生出來的。”
葉蘇蘇抱著葉尋,倚靠在沙發上。
說話間,她紅唇就一張一合,水眸中笑意蕩漾,宛若春光明媚的湖麵映著日月星光。
他深深望了一眼。
沉穩的目光,不自覺地避開她雙眼,下移到她剛才磕到他胸口的秀氣鼻尖。
葉尋是怎麼來的。
她是想起來了?還是一直在找答案?
“喂喂喂。”
葉蘇蘇看他沒反應,伸手就在他眼前晃了晃。
厲鈞退後一步。
陡然心中彌漫過一絲慌亂。
如果她知道那夜是他,她依舊能這樣真性情地跟他相處嗎?
她依舊會覺得他是‘還可以’的男人嗎?
“崽,叔叔可能不知道。”
葉蘇蘇看他一問三不知,甚至魂不守舍的樣子,就聳聳肩,望向懷裡的葉尋。
“我們就不勉強他了,我給你搜網上的動物世界看哈~”
“嗯呢。”
厲鈞眼角一抽。
他準備過這個問題。
育兒書上有寫,第一步讓孩子了解男女的不同,認識兩性;然後,以身邊的小動物舉例,加以解釋;最後等孩子長大些,再說明爸爸媽媽也是因愛結合。
但到了這個當口,他竟然難以啟齒。
不是因為尷尬、也不是因為對於葉蘇蘇、對於孩子的愧疚。
而是……
厲鈞退到餐桌邊,抬眸看向拿著手機、點著視頻給孩子看的小女人。
黑發披肩,小臉白裡透紅,水眸清澈。
他心口跳了下。
他在擔心,她知道當年真相後、知道他這陣子刻意隱瞞身份之後的憤怒跟疏遠?
哐當一聲,桌上的花瓶被撞翻。
厲鈞猛地驚醒,黑眸都深沉如海。
突然,他意識到了自己最大的問題。
*
經過一夜,市區又降溫了。
鳥叫聲清脆,伴著瑟瑟北風。
幸好,日光大好,是個舒爽、耀眼地讓人心情不由變好的日子。
離開海棠苑、在路上就開了兩個國際會議,又去公司參加了管理層例會,厲鈞才在劉振的提醒下,停下手頭的工作,坐上司機的車。
“在花店門口停下,劉振,去拿顆風信子,要根莖均勻、花箭筆挺、花序豐滿,碎花密集,不能枯黃。”
徐女士喜歡擺弄這些漂亮的東西。
越是跟葉蘇蘇母子相處,他也越體會到每個母親的不易。
說完,厲鈞就把目光又移向自己手裡的Pad上,利落地審批文件。
“好。”
劉振應下,但邊下車邊回頭看。
老板越來越……講究生活情調了?
奇怪了!
而等拿了花,車子又行駛了不到半小時,就逐漸進入了一整片少有人行、滿是綠蔭的高爾夫草坪球場。
從小徑直接驅車而內,又經過個果園跟花園,才迎麵出現一個在日光下微波閃爍的人工湖。
旁邊就是個落地三層的湖景彆墅。
彆墅大門徐徐打開,車子直行而入。
“少爺。”
陳鎮管家第一時間在客廳外的階梯下等著,送上擦手巾。
厲鈞長腿邁下車,刹那,響起了昨天陳叔的電話提醒。
但剛要說話,陳鎮麵色一正,就開了口,“老爺在書房等你了。”
厲鈞頷首,壓下心裡的古怪。
然而,剛走上二樓,穿過走廊,進入老爺子的那間藏書房,一道棍影就朝他迎麵落下。
“你說,你在外麵乾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