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課的上課時間是“一個早上”。
看起來彈性空間很大,但其實最多也就2個小時。
因為所謂上課,其實就是孩子把今天要寫的大字寫完,然後拿給中遠批改。中遠就拿著蘸紅墨水的毛筆,在寫得比較好的字上麵畫圈。也就是說,紅圈圈越多,孩子的水平就越高。
一般情況下,中遠對一些天賦比較高的孩子,會給與一些意見和建議,比方說這個字的這一點應該再往裡一些,這一橫應該再實一些,這個字的整體結構應該再如何如何。尤其是那種一張作業上基本祖國江山一片紅的孩子,中遠有時候甚至能跟他們說上二十來分鐘,絲毫不理會書法手殘同學的感受——所以說,人生的不平等,絕對是體現在各個方麵的。
九成以上的老師不會因為你學習努力就在你身上花更多的時間,通常情況講,老師最偏愛的還是那些聰明的、悟性高的、天分強的、家裡當官的、家裡有錢的、長得好看的、性格彪悍隨便就能把老師當堂乾死的學生,至於那些考試成績在全班前五名開外、家裡又沒關係、自身沒特長的全麵平庸的小透明,那麼恭喜,你真的很有可能永遠隻是一個小透明,論在學校裡的存在感,甚至還比不上一個被動技能加身的六娃……
所以基於這種人性上的共通點,中遠雖然被老林的準神級發揮弄得有點小尷尬,可他在麵對林淼的作業時,依然對林淼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喜愛。
畢竟拋開林淼本身的能力不講,光老林頭上那頂已經隱約可見的即將從虛影凝結成實體的官帽,就不是他中遠這個“縣區級社會名流”能隨意無視的。
林淼大概40分鐘描了四張一共80個字,除了最初適應毛筆用法的那十幾個字外,從第二頁開始,“圈紅率”就全都在90%以上。
林淼當然覺得沒什麼好得瑟的,中遠卻拉著林淼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聽得屋裡頭平時最受寵的彬彬同學十分吃醋。
彬彬小朋友寫完作業後,眼巴巴地在中遠身邊等了十來分鐘也沒等到像往常那樣的寵幸,而且中遠不僅連他的作業都沒改,甚至在停下來喝口茶的功夫,眼睛也盯在林淼的描紅上。
彬彬同學憤怒地大喊一聲:“不過就是描紅嘛!有什麼了不起的!”說完之後,氣得連書包都沒拿就跑出了屋子,他奶奶喊了好幾聲也沒喊住。
“這孩子,妒忌心有點強啊。”中遠總算放下了林淼的描紅作業,板著臉跟彬彬的奶奶批評了一句。
彬彬奶奶有點不爽,反駁中遠道:“你拉著這孩子說了半天,理都不理我家彬彬,他當然著急了!”
“我不是說了讓他等等嘛。”中遠深刻地在林淼麵前展示著他不會做人的一麵,而且還妄圖把老林拉下水,轉頭向老林征詢看法道,“林主任,你說是吧,改作業也該有個先來後到的吧?”
老林鳥都不鳥中遠,站在李曉身後,看著這姑娘把描紅塗得跟畫畫似的,痛心疾首地搖頭道:“彆說這些沒用的了,都快11點了,人家孩子的奶奶也等著回去做飯呢。”
話音落下,立馬收到屋裡兩個孩子奶奶的好評。
中遠被老林嗆得無語凝咽,偏偏又不好發作,隻能咬牙忍了,轉移話題道:“曉曉寫完了沒?”
“寫完了。”李曉正好描完最後一個人字。
簡簡單單的兩劃,嚴重溢出描紅線,生動形象地描繪出了一個死胖子……
可中遠拿過李曉的作業,卻像是鬆了口氣,說道:“這才像是第一天學大字嘛!你女兒今年剛上學吧?”
老林道:“一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