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痛了。”林淼說著,從床上爬起來,打開了燈。
李曉問道:“你找什麼?”
林淼道:“有新的……沒用過的日記本嗎?”
“有,最下麵那個抽屜裡……”李曉伸手,指了指書桌。
林淼打開抽屜,櫃子裡放了不少沒用過的本子,全都印著西城街道的標誌,一看就知道是江萍貪小便宜從單位裡拿回來的。
林淼也不嫌棄——當然其實也沒嫌棄的餘地,不管沒年月,單位裡自己花錢印的本子,質量都相當過得去,除了logo比較土之外,基本不會有彆的缺點。
上輩子一直沒能養成堅持記日記習慣的林淼,今天突然來了興致。
翻開筆記本,心裡千言萬語,愣了半天,卻隻寫下一行:
1995年6月1日,晴。雙殺。這特麼真是有意義的一天!
寫完擱筆,關燈上床。
屋外吵架的聲音變小,衛生間裡又響起刷刷的水聲,也不知是江萍嫌老林身上沾了屎,還是嫌自己身上沾了屎。反正在那淅淅瀝瀝的水聲中,疲憊了一整天的林淼,終於徹底體力和精力雙重透支,很快昏睡過去。
……
林淼大難不死之後的數天,因為雙手受傷,幾乎不能再做任何事情。
江萍特地請了假,留在家裡照顧林淼,街道的老董半句屁話都沒有,直接給批了一個月的長假,讓江萍帶薪修養,隻要年底考核衝刺前能回去上班就行。
林淼停了遊泳課、書法課和鋼琴課,在家裡也閒得蛋疼沒事可乾,《老林教你寫作文》暫時停筆,醞釀中的《狩魔手記》,也在江萍每日的家長裡短中,沒能憋出一個字的大綱來。
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林淼之所以寫不出東西來,最關鍵還是大環境不行。
從6月2號這天起,林淼家的客人就沒有斷過。
往日裡找不到機會跟老林套近乎的人,這下終於有了十足的借口,以前的舊友、曾經的同學、往日的鄰居、遠方的親戚、近來的同事,全都前赴後繼地提著各種土貨特產、香煙名酒、金銀玉石、廟裡大和尚開過光的佛珠、道觀高人點過朱砂的符、老林沒點過頭但照樣硬塞的紅包,成群結隊地來探望林淼的病情。偶爾遇上個彆領導也順路過來瞧瞧,一個個全都興奮得不行,直誇老林牛逼,看看現在接觸的都是上流人物,大氣!
林淼不勝其煩,江萍卻收禮收得嘴角抽筋,日複一日下來,笑得麵部肌肉都快僵硬。
而除了這些人之外,記者也來了三波,但根本沒問林淼和歹徒鬥智鬥勇的事情,因為王嵐在全市宣傳係統全體大會上下了死命令,決不允許東甌市媒體宣傳這件事。所以這些記者們搜腸刮肚,隻能跟林淼聊“為什麼要拒絕少年班邀請”這種沒營養的話題。
林淼一直敷衍,直到丁少儀親自來了,才總算交流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丁少儀告訴林淼,洛漓受了嚴重的精神刺激,被送去京城治療了,主要症狀是無法說話,典型的失語症。所以原本市裡要讓林淼和洛漓一起去參加九七香港回歸花童競選的計劃,這下也徹底泡了湯。
林淼對這個花童的競選倒沒什麼執念了,隻是有點擔心洛漓,問丁少儀道:“能治嗎?”
“治是肯定能治,不過得花時間。”丁少儀一臉歎息,“你就彆擔心她了,接下來就要放假了,咱們還得去杭城比賽,你先調整調整心情。你前麵那篇作文已經進二輪了,咱們爭取一次比賽至少拿兩個全國三等獎以上的名次。”
林淼淡淡道:“看發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