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寧祥冒著大雨,走進外國語初中的教學樓,一個年輕可愛的小姑娘,舉著雨傘,亦步亦趨跟在胖子身後,寧可自己淋濕半邊,也要保老板周全。吳寧祥帶著秘書,徑直上了五樓。
樓上的校長辦公室裡,薑勝善一早就到了。
吳寧祥推門而入,薑勝善看了眼跟在吳寧祥身後,年紀和她女兒差不多的姑娘,很自覺地直接將她從視線中過濾掉,完全當她不存在一樣,笑著對吳寧祥說了句廢話道:“老吳,今天來這麼早啊?”
“昨晚沒事,睡得早。”吳寧祥大馬金刀往沙發上一坐,問道,“我昨晚又跟林主任通了個話,林主任最近風頭越來越勁啊,彆看新書在東甌市賣得不好,在京城和滬城倒是賣飛起來了。外頭好幾所大學,都想請他過去講講課,都被他推了,甌大的校長還說家門口的學校請他,林主任肯定會給麵子,結果也照樣請不動。廳級領導的話都不管用,這才真叫大牌啊!”
薑勝善笑盈盈聽老吳說著。
吳胖子說完老林,話題才轉到今天的正事上,問道:“林主任家孩子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也沒什麼好準備的。”薑勝善拿起桌旁的熱水瓶,給吳寧祥和他的小蜜倒了兩杯熱茶,“孩子就要了一套去年初一上學期的期末試卷,說彆的東西都用不著。”
“謔,這麼有自信?”吳寧祥一笑,拿起茶杯歎道,“林主任這個兒子,將來了不得啊,家裡有個那樣的爸,路本來就比一般人好走。現在看他這個腦子,都不能拿他跟一般人比了。他們班英語課是第幾節,我等下也過去聽聽。”
“就第一節課。”薑勝善抬手看了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吳寧祥又問:“這事情有幾個人知道了?”
薑勝善笑道:“估計是全校都知道了,我還叫了老朱和初二的方老師。”
“那個……那個誰呢?”吳寧祥一下有點想不起某個名字。
薑勝善接道:“你說宋老師吧?我跟方老師說了,待會兒叫她一起過去。”
吳寧祥點點頭,說道:“讓她聽聽也行,也讓她知道知道社會有社會的規矩。等下孩子要是講得不行,就讓方老師繼續教。咱們辦學歸辦學,也要記住我們根子裡還是企業。學生就是客戶,老師都是提供服務的。你水平再高,也不能對客戶態度不好啊!以後再招新人進來,一定要跟他們說明白這個道理。不然什麼阿貓阿狗來了都拿自己那麼當回事,這麼弄下去,把客戶都得罪光了,咱們還做個屁的生意?這些孩子在我們學校讀書,少根頭發都是我們的錯,沒這點服務意識,最好還是趁早滾蛋。那個什麼姓宋的,以後能教書就教,不能教就抓緊讓她走,我都不敢跟孩子說半句重話呢!”
薑勝善道:“昨天已經讓她跟餐館的人對接了,這幾天我慢慢把跑腿的事,全都讓她接過去。”
“嗯……”吳寧祥不置可否地應了聲,掏出香煙和打火機,點起煙來深吸一口,又突然道,“以後招人的事情,朱老師就彆攙和了,她一個教書的,對管理也不懂,也沒乾過人力資源,這種事以後你就自己負責。明年後年,要是再有人入夥了,這個學校的高層就你和我,還有新的股東,這些老師你不要把他們的位置拔得那麼高。讀書人,嘴上有本事的多,真能乾大事的少,尤其是這些老師,你越捧他,他就越容易腦子出問題,真當學校沒了他就不行,要爬到你頭上撒尿。管理老師,該客氣的地方要客氣,不用客氣的地方,千萬彆瞎客氣。”
薑勝善受教地點了點頭。
外國語初中的教師隊伍,來路並不一致,管理上確實有難度。
有退休請回來壓陣的,像華慈傑。有狠心辭了職,一門心思奔著高工資來的,像方亞寧。也有像宋佳倩那樣,畢業後拒絕分配,或許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要來這裡當老師的。不過更多的,還是留了後路,在原單位停薪留職,過來短暫撈金的,比方老狄,以及教自然科學的那幾個老師,還有從東甌大學請來客座的,那位帶音樂和美術的年輕講師。
再過些天,還得來兩個老外。
對不同的老師,薑勝善傾注的心思都各有側重。
原本她覺得自己已經做得挺不錯了,可誰能想到,會在招人上看走了眼。
老吳說得對,朱彤筠確實不適合當管理者。
雖然她的情況,跟上述的這些老師,又有所不同——朱彤筠是從機關單位出來的,之前是區教育局負責中學工作的一個股級的小科長。她有過教書經驗,但經驗並不豐富,學校成立之初,薑勝善原本就是打算讓朱彤筠往管理的方向走,慢慢從教師崗位上脫離出來,所以才會安排語文這種“不管你教得好不好,學生的考試成績最終都是取決於自身水平積累”的課程,不過現在看來,朱彤筠在學校裡的地位,用不了多久,就會尷尬起來了。
她不該一點後路都不留,就這麼傻傻地辭職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