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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旅途漫長而無聊,登機前過安檢的時候,還因為奪命小鋼弩被搜出來,略微耽擱了片刻。幸好王嵐的工作證還有點用處,加上她隨身攜帶的林淼昨天剛拿到手的三本體積巨大的證書,安檢人員翻看過後,再瞧瞧林淼天真無邪的小模樣,和他胸前的紅領巾以及手臂上的三道杠,加之身旁同事驚呼表示昨天剛在電視上看到林淼英文秀得飛起,他們這才勉強相信小鋼弩隻是林淼口中所說的“做工精良的工藝品”,然後果斷讓王嵐把行李拿去托運——
開玩笑,這種級彆的大殺器,彆說你區區一個全國優秀小學生,你就是“全球最牛逼大學生”,該繳械的也必須得現場繳械啊!飛機上幾百條人命,要是憑三本破證書就能拿下,那還要他們這些機場安檢人員蛋的用?!
8點半危險無比地從機場的安檢小黑屋裡出來,9點登上飛機,然後又不知是哪個煞筆在外麵乾了類似於往飛機發動機裡撒幣的蠢事,最後硬是拖到早上快10點,前往東甌市的這班飛機,才終於起航。而在這漫長的等待時間中,林淼順手又刷了一套數學題,再次向在飛機上發放瓜子、花生、火腿腸的小姐姐們自證了清白。
等飛機上了藍天,王嵐和清清兩個人終於鬆了口氣。
以前她們每次出差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隻要抽一個下午聽領導吹一通牛逼,其他時候好好旅個遊,觀光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等時間到了,悠哉悠哉跟團回家就可以了。可這回帶林淼出來,明明是人身限製最少的一次,結果卻愣是過得無比難受和疲憊。臨回家了,還趕上一次公共安全事件,差點沒把首都的警察同誌招來。
王嵐轉頭看一眼已經把卷子塞進小書包的林淼,很無語地想起他那兩把小鋼弩,忍不住問道:“淼淼,你出門帶那個東西乾嘛?”
林淼跟王嵐表演他的十八級裝傻技能道:“我的玩具嗎?”
“是啊……”王嵐有點不確定點點頭。
林淼一臉純潔地笑道:“帶玩具出來當然是玩嘛!還能乾嘛?”
王嵐滿臉糾結道:“可那個玩具很危險啊,你平時有拿那把小鋼弩到處隨處亂射嗎?”
“沒啊。”林淼很正義道,“怎麼會到處隨便亂射呢?我這麼好的技術,肯定是有的放矢,精確投放,精確製導啊!亂射怎麼能顯得出我的功力?”
王嵐感覺瞬間感覺頭一暈,馬上板起臉道:“你的那兩把玩具,阿姨沒收了!”
林淼盯著王嵐,緩緩道:“阿姨,你相信我,我有路子的。我不但有路子,還有票子。你今天沒收我的玩具,我明天再去定做,說不定就是諸葛連弩了。”
王嵐都毛了,聲音都大了不少,喊道:“你到底拿那個東西出來乾嘛啊?”
邊上幾個旅客被吵到,紛紛向王嵐投去“這老娘們兒好沒素質”的眼神。
一個發放瓜子、花生、火腿腸的小姐姐隨即也走了上來,柔聲細語提醒王嵐道:“這位女士,請您跟孩子說話聲音稍微小一些,不要影響其他客人休息。”
王嵐連忙道歉。
等空姐一走,王嵐又壓低聲音,小聲問林淼道:“淼淼,你跟阿姨說實話,你拿那個玩具出來,到底是想乾嘛?”
林淼想了想,反問王嵐道:“阿姨,我半年前被人綁架那次,你好像是現場總指揮吧?”
王嵐心裡咯噔一下:“是啊……所以你想乾嘛?以後遇上綁架你的人,直接用那個……”
“當然不是,像我這麼秉性純良、對世界充滿善意、樂於給每個犯錯的人改過自新機會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怎麼可能那麼草率地草菅人命,這不符合我的法治理念,也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則。對那些犯了錯的人,我始終相信他們是可以改正的,我怎麼會拿那麼殘忍地一言不合就不教而誅、取人性命呢?”林淼逼逼了一通,又隔著王嵐問小秘書,“清清姐姐,你同不同意我剛才的說法?”
清清聽得有點懵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機艙裡的其他旅客,倒先響起一陣敬佩的喊聲,全都是東甌市土話。
“黃天(我了個天的意思)!這小孩真特麼能說!”
“媽個逼,老子會的成語還沒這小孩子多!”
“你個文盲怎麼跟人孩子比?孩子昨天還上國際頻道了,老王想上都上不去!”
“就是林國榮他兒子是吧?誒喲這麼巧,遇上神童了啊?!”
“誒!那個領導!你不要亂拿小孩的東西啊,又不是孩子家長,當領導也要講道理的啊!”
九五年坐個飛機已經不算什麼稀罕事,但能飛來飛去的,多少還都是在各自領域有那麼點分量的人。所以這些人口中的老王,自然指的就是東甌市二把手,王建新同誌。
機艙裡亂哄哄的,但空姐也不管了。
一個人瞎瘠薄吵那叫擾民,一群人瞎瘠薄吵那就是主動改變旅途環境。
這就跟她們機組人員沒關係了……
王嵐被這群視官府為無物的江湖草莽說得臉色發黑。
在京城地界上,她是微不足道的小處級一個。
但現在飛機已經在往東甌市飛了,她這位處級大佬,那可是抖抖腿全市震三震的!
清清小秘書眼見領導火大,急忙給王嵐幫腔道:“淼淼,你跟姐姐說!你到底為什麼要帶那麼危險的東西出來?不怕傷到彆人嗎?不算不傷人,傷到自己也不好啊!”
林淼點點頭:“嗯,你說得對。”
清清盯著林淼,兩人對視了足足四五秒,又有點蒙地問道:“還有呢?”
林淼反問道:“還有什麼?”
清清急得直瞪眼:“除了我說得對……然後呢?”
“然後沒了啊。”林淼淡淡回了句,有趕在清清和王嵐同時抓狂之前,幽幽補充道,“我覺得你們真的很有必要,設身處地地為我們這些有錢人想一想啊。我爸半毛錢都沒有的時候,我就莫名其妙被人綁了一次,現在我爸都有錢到每天喝豆漿,喝一碗吐一碗,都拿豆漿漱口的程度了,你們想想現在想對我動手的人,那得有多少?
姨姨,姐姐,江湖險惡啊,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你們看我這樣弱小又有錢的樣子,是不是很容易誘發他人的犯罪衝動?有時候我自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仔細想想,我哪天要是混不下去了,我都想自己綁架自己然後管我爸要錢啊!
唉……所以真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就想我哪天要是真被綁匪劫持了,你們又要封鎖消息、又要十萬火急救人,中間那麼長的時間,我要是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命不好被人撕了票,我區區一條小命還是小事,但是我爸媽要為我傷心難過好久,那事情就比較大了。還有你們啊,辦事不力,該追究責任還是要追究責任的……
所以你以為我君子藏器於身是要乾嘛呢?你以為我是想製裁邪惡、還是要展示武力啊?沒必要嘛!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文弱書生啊!我拿個小玩具在身上,我除了防身我還能乾嘛?說到底我還不是為了家庭幸福,社會安定,我帶玩具上飛機,是為你們大家著想啊!”
王嵐和清清被林淼繞暈了,懵逼地盯著他說不出話——
你這也能叫“然後沒了啊”?
與此同時,機艙內又是一陣議論。
“黃天!我特麼……服死了!這小孩真特麼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孩子!你能給阿叔簽個名嗎?”
“你在想屁吃哦!這個小孩的字拿國際金獎的,現在的字按個賣的!”
“孩子,你的字多少錢一個?”
林淼半點不客氣,果斷報了個價:“一字一千塊!超過十個字打八折,超過一百字打五折!”
機艙內的眾人瞬間就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