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對彆人說過的話,又落到自己的頭上,林淼有點不確定,自己和老林現在還算不算“大部分人”中的一份子,又或者能決定他們命運的人,會不會不那麼的草率。
老林吃飽就去睡了,照例臉也不擦,反正酒店的保潔員每天都會來換枕巾,江萍看在真金白銀的麵子上,已經懶得和老林計較了。實在覺得老林三天不洗澡,身上太惡心,她就再自己另外開間房,以糟蹋鈔票的方式,進行實打實的抗議——不花老林的錢,林淼一個月掙的稿費,有兩成是拿去孝敬親媽的,不為彆的,隻為讓江萍時刻有能力跟上時代,彆人懂得用的東西,江萍也必須懂,這不是揮霍,是為了提高江萍的自保能力。
林淼希望她將來至少懂得在公共場所的消費規則是什麼樣的,各種常見的新產品是用來乾嘛的,是怎麼使用的,遇到簡單的日常問題,可以用那些簡便的方法去處理。老林他是改變不了了,永遠都改變不了了,但江萍還有變得更好一些的機會。前提是,錢要管夠。
客廳裡全是酒氣,熏得林淼難受。林淼乾脆回了自己的房間,閒著沒事,也絲毫不想午睡,便又拿出修訂版的語文課本,繼續背他的書。
轉眼12月份都要過完了,明天林國玲的案子就要宣判,又一件事情,即將塵埃落定。
距離期末考試,時間已經不到一個月。
林淼感慨時間過得好快,拉開房間的窗簾,讓外頭陰沉的日光透進來。
一架飛機從近地麵劃過,轟鳴聲響,天空中被劃出一道白色的印痕。
林淼仰著頭看那飛機駛出視線範圍,然後坐下來,背靠著床,默默念讀過無數次的課本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十幾公裡外,飛機穩穩落下。
片刻,馮驍、羅東嶽和沈望江從機上下來,三人互相點了下頭,帶著各自的人,朝一前一後,沉默地朝機場外走去。今天的馮局,不再是上次來的馮局。
誰能想到,本來都退到三線去的馮局,居然又起複了。
東甌市的局勢,顯然要比林淼所認為的更加緊張。
老馮走出機場,前來迎接的,是東甌市紀監委大佬的秘書。
秘書下車替老馮開了車門,老馮坐上後排,沉聲問道:“你們市裡,是怎麼給林國榮定性的?”
秘書簡練回答:“濫用職權,違法亂紀。”
馮驍又問:“濫用哪個職權?違反哪條法律,違反哪條紀錄?”
秘書道:“很難界定,所以才需要馮書記您親自過來調查和判斷。”
馮驍道:“定性都沒完成,就把人免職了?”
秘書道:“是市裡投票的決議。”
“就為了查一個副科級乾部?”馮驍笑了笑,“那孩子呢?”
秘書道:“孩子一切都好。”
馮驍嘴角一揚:“不是孩子一切都好,是有些人,實在找不到把柄吧?”
秘書也笑了:“對,這孩子,確實無懈可擊。”
酒店裡正背書的林淼,猛地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