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甌城區公安分局就在市府路上,林淼幾個人從沙場到公安分局,再從分局出來,是兩個半小時之後。七點多的市府路華燈初上,沿街的家家戶戶都亮著燈,路上到處都是行人。江洋站在公安局外,掏出煙,給王斌點了一根,王斌受寵若驚。
林淼則微微呼出一口氣,忍不住仰頭看了看天。重生一年,直接帶走人命三條,間接帶走人命三條,間接造成十年以上徒刑超過二十人次,老子到底是帶著什麼使命回來的,跟彆家發財、升官、推土機的重生者,路數差了十萬八千裡都不止啊……
三個人站在路邊,一時間全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不得不說,剛才大家夥兒在局子裡的配合還是挺不錯的,江洋和王斌把乾死老黑棒子的事全都攬了下來,被重點隔離的林淼小朋友則是從頭到尾打死否認,嚇得差點自閉的彭二月,什麼都沒交代,就被某位兩杠兩星的解放軍同誌接走了,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爺爺派來的。
至於司機小哥,現在還在醫院裡搶救,等救醒過來,要麼當傳說的汙點證人反咬老彭一口,要麼就忠心到底,裝失憶、裝腦殘、裝中風,貌似都是不錯的選擇,不過細想其實也沒那麼嚴重,他頂多就是個放風的,知情不報而已,判刑也判不了幾年,畢竟今天已經是1996年1月1日了,以95年為界限的嚴打行動,剛剛過去,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也不會再有。
司機小哥無疑是幸運的,就像江洋和王斌,莫名其妙就被定性為了見義勇為,幫助警察破獲省廳督辦大案,而林淼給徐毅光交的底,總共也就四條:一、老黑棒子就是12月中旬烈士山殺人案的凶犯,被害者車床小哥是東甌市本地人,家住東甌市最西的泰隆縣山區,現場那把隻能裝三發子彈的手槍和自己的諸葛小連弩都是小哥的作品,老黑棒子殺人越貨,殺死了他林淼小朋友此生最信賴的武器供應商;二、老黑棒子也是昨天那場凶殺案的凶手,江洋找上他,隻是出於巧遇,屬於老天開眼係列;三、老黑棒子曾經為老彭服務,這一點所有參加過林淼小朋友生日宴會的領導們都能作證。四、老黑棒子最終死於諸葛連弩,是江洋動的手,前提是老黑棒子瘋狗咬主人,綁架了彭二月,司機小哥的斷腿可以作證。
所以在整個案件過程中,林淼小朋友所扮演的角色,其標簽就是無辜、倒黴、好刺激。
親自審問林淼的徐毅光副局長雖然對林淼的供述半個字都不信,但出於某些路人皆知的原因,他不得不承認,林淼的供述,就是最符合當前局麵的供述。
老彭徹底完了。高老三估計也翻不了身。所有影響東甌市當前穩定大局的不安定因素,終於在這一晚,隨著三聲槍響,徹底消除,一切的一切,全都塵埃落定。
江洋和王斌接受完詢問,帶著最後一個出來的林淼,離開了甌城區公安分局大樓,隻是明天還需要再去一趟檢察院說明情況。不過林淼就不用再到處跑了,《未成年人保護法》光芒閃耀四方,比開掛還管用。餓了一晚上的林淼,領著江洋和王斌去肯德基打包了一堆快餐,王斌狼吞虎咽地吃了個漢堡,就繼續開車,前往原本該去的目的地——市殯儀館。
市殯儀館開在甌城區最西端,到地方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半。江洋和林淼走上高高的台階,仰頭就看到建在山腰上的殯儀館裡一片燈火明亮。走上平台,平台外滿是到處飄飛的紙錢的灰燼,館外大門口排著十幾個花圈,林淼走近了看,卻發現並不是給江娟送來的。
甥舅倆走進殯儀館大門,沿著通道,右拐走了二三十米,才走到江娟的靈堂前。
靈堂裡人不多,江萍和老林都在,林淼的外婆坐在椅子上,曉曉紅著眼睛,麻木地站在棺材前,看著躺在裡頭的媽媽。林淼和江洋同時有點不忍心走進去,但還是被屋裡的人發現了。
“阿淼……”外婆一張嘴,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下來。
林淼走上前,讓老婆抱了抱他。
外婆摸了摸林淼的頭,又放開他道:“去看看你大姨吧,最後再看一眼。”
林淼嗯了一聲,走到曉曉身旁,靜靜地看著平躺在棺材裡的江娟,然後轉過頭,輕輕抱住曉曉。曉曉瞬間像是找到了支柱,緊緊抱著林淼,嚎啕大哭起來,不住地喊:“淼淼!我媽媽沒了!我沒有媽媽了,我沒有媽媽了……”
林淼抱著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難受得不知該怎麼安慰。
曉曉一哭,滿屋子的人都忍不住落下淚來。
外婆哽咽著罵道:“這個笨蛋,讓她正經點過日子,讓她正經點過日子,一輩子活到死連個家都沒有成,人走了連個靈堂都要擺在殯儀館,等頭七晚上都不知道找不找得到這裡來……”
滿屋子人哭了半天,到了九點,殯儀館的值班人員就忍不住來催了,總不能讓這麼多人哭一晚上。老林好歹還算個名人——他的破事兒還沒那麼快傳遍全市,跟殯儀館的值班領導商量了一下後,領導同意林淼一家子下周日過來守靈,錢的話多少再加一些,等頭七過去,次日就直接在殯儀館這邊火化,也省了全家人敲鑼打鼓吹號,繞城走一圈的麻煩。
出了殯儀館,林淼牽著曉曉的手,跟老林和江萍上了自家的桑塔納。
江洋則負責先送林淼的外婆回家。
兩輛車一前一後,開到學院路才分開,林淼沒問老林今天有沒有去區人大報到,估計也是沒去,也沒問老林沒有沒向江萍坦白,估計也同樣沒有。過了老半天,從學院路到華僑大酒店的路都開到大半了,林淼才突然說道:“爸,知道前幾天烈士山那個凶殺案嗎?”
開車的老林嗯了一聲。
林淼又道:“那個凶手被抓住了,和殺大姨這個案子,是同一個人。”
“你說什麼?!”江萍猛地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