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林淼一行人返回羊皮胡同小院時,秦晚秋已經知道了早上股市大盤雪崩的消息,羊皮胡同裡炒股的人不少,從早上9點多開始,就一直有人在鬼哭狼嚎。
林淼幾個人的狀態全都不是特彆正常。
薑勝善月初的時候就背著所有人跟在林淼身後投機,以為能沾點林淼的光賺一波大的,於是就膽子很肥地把所有存款全部扔進了股市,剛剛坐車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頻頻抬手看時間,臉上不表露,心裡卻早就已經急得團團轉。
不像毫無城府的黃清清,直接把煩躁寫在了臉上。
黃清清家的情況,隻比薑勝善稍微好一點——就是炒股這件事是公開的。所以如果賠了,那無非就是全家人一起傷心難過,不必像薑勝善那樣,背負額外的良心債。但賠本總歸是賠本,就算心理壓力小一些,痛苦的程度卻跟薑勝善不相上下。
相比薑勝善和黃清清這倆拿身家來炒股的好漢,王斌和梁豔紅的情況就要好很多。
王斌隻是拿了一萬塊的存款進去,這是他省吃儉用小半年存下的所有可用的積蓄,輸了就當作是在證券市場的這張大賭桌上被人乾趴下了,頂多肉痛一陣,但距離傷筋動骨還差得遠,所以臉上隻有輕微的蛋疼。
梁豔紅則是非常理性的向來隻拿個人投資的準備金去炒股,這筆錢原本就是做了血本無歸的心理準備的,賺了固然好,虧完就當投資失敗。再者股票這東西,隻要不亂加杠杆,從來也沒有虧完這一說,無非就是被套牢一陣子,說不定等下午股市就反彈了也說不定。
像她這種股市老手,對這種股市波動早就心如止水了,而且梁豔紅很確定自己買的是績優股,掙錢是早晚的,無非就是周期長一些,回報少一些。不過不要緊,蚊子再小也是肉。
可見梁豔紅能在四十九歲就當上市教育局局長,本質上靠的還是城府、修養和能力。在投資方麵,作風也跟她當官兒一樣風格穩健。不貪多,輸得起,更等得起。
所以要說一行人當中壓力最大的,還得是淼爺。
一旦林淼的持股虧損達到20%,他那兩個億,可就是真的連渣都不剩了。配資加杠杆的金融操作下,掙錢的時候,彆人的錢就是他的錢,但賠錢的時候,他的錢就是彆人錢了。
如果證券經紀公司那邊真的單方麵撕毀合約,在跌價17%、18%的時候就把股票全都拋售了,林淼也一點轍都沒有,到時候找什麼律師都白搭,還會把原本的負麵的輿論鬨大。
看目前的情形,林淼的處境確實隻能用岌岌可危四個字來形容。
但偏偏他還不能把情緒發泄出來,還得帶肯德基回來,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陪著小媳婦兒說點兒童級彆的小情話,免得再把已經情緒不太好的身邊人,弄得更加無所適從。
毫無壓力的梁豔紅在羊皮胡同匆匆拿垃圾食品當午飯填飽肚子後,就跟還打算繼續在京城待一天的林淼道了彆。林淼比完賽,她的帶隊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孩子回家路上的安全問題,那不是還有秘書、保鏢以及校長陪著,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無所謂。
更不用說她大梁局長也是日理萬機的,真心沒工夫在京城耽擱太久。梁豔紅一個電話把孫建濤叫過來,一小時後,便已身在飛往東甌市的飛機上。而差不多也是在相同的時間,實在憋不住的薑勝善,急急忙忙就拉上黃清清和王斌,去了離羊皮胡同最近的證券交易所。
隨行的人走了個乾淨,家裡一下子安靜下去不少。林淼拉著洛漓,靜靜上了三樓自己的房間。原本是想刷個題平複一下心情,可惜個人終於還是逃不出這個社會。
身在江湖,想躲也躲不開。
從下午一點半開始,滬城證券經紀公司的人就接連給林淼打電話,建議林淼拋售股份,但林淼死活就是不答應。在這種每隔十來分鐘就扯皮一次的反複態度拉鋸下,止損線一近再近,從早上的個位數,跳到兩點左右的破十。再到下午兩點半,跌幅已經攀升至凶險無比的14.2%,但林淼依然死不鬆口。
下午三點收盤,隨著股市的硝煙暫時散去,林淼手裡的股票總市值,已然不足8.5億,個人股本慘絕人寰地浮虧75%以上。想來如果不是交易時間到了,今天絕對有可能被證券公司拋棄。等到三點鐘收盤之後,滬城那邊的人再打電話過來時,語氣已經沒那麼好了。
他們配資的可是足足八個億!
林淼不肯拋,他們也要一起承擔巨大的資金風險。
而這筆錢,他們是虧不起的。
因為證券公司的資金,也是從其他老板那邊弄來的資金。
比方其中一個億的主人,實則是王包機……
“林總,你這樣堅持,我們真的沒辦法跟其他投資人交代。星期一早上開盤,如果五分鐘之內形勢沒有好轉的話,我們就需要儘快完成結算工作了。”操盤狗向林淼發出了通牒。
林淼眉頭緊皺,想了半分鐘後,唯一能討價還價的點居然是:“十分鐘行不行?”
那頭一陣沉默,苦笑道:“好吧,十分鐘,最多十分鐘。如果再繼續跌,說實話我都不敢保證你現在的資金還能撐過十分鐘。”
“聽天由命吧。”林淼掛了電話。
洛漓沒什麼可幫忙的,最多就是把林淼的頭抱進懷裡。
小蘿莉感覺得出來,她家水水挺喜歡這種安慰方式的……
過了沒一會兒,黃清清三個人就臉色慘白地回來了。
薑勝善看著仿佛是想跳樓的樣子,跟林淼說想先回東甌市冷靜冷靜。林淼不敢問太多,馬上讓王斌送她去機場後,才問黃清清道:“虧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