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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室裡的笑聲和叫好持續了許久,圓寒臉上仍掛著淡淡的笑,但頭卻已經低了下去。
他專注地處理著左手大拇指外側本不存在的指甲刺,摳了幾下,居然真摳出一條細細的跟皮膚相連的細絲,於是摳得越發認真和理直氣壯,隻是無論小動作做到什麼程度,情緒卻始終無法真正平靜下去。相反的,他的心跳開始不自覺地加速,那種身處滬城野雞媒體組織的小型訪談現場,麵對那些未出校門或者剛出校門的年輕人的遊刃有餘,此刻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隻有頭皮發麻的緊張和巨大心理壓力下的大腦空白。失去了說俏皮話的能力,那個貌似犀利的圓寒就失去了所有的武器,閱曆不足和沒讀過書的短板,此刻暴露無遺。
就在圓寒拔指甲刺拔得起勁的時候,身為主持人的小崔突然開了口,問的卻是林淼:“林先生覺得高中課程難嗎?”
“曲江省的教材,感覺還行吧。”林淼道,“我第一學期考得不好不壞,段裡是24名,這個學期稍微好一點,排進前十幾名了。”
小崔笑道:“那你的第一名不敗金身豈不是破了?”
“是啊。”林淼笑道,“東甌中學的同學全都十分優秀,各方麵素質都很高,競爭的激烈程度,比我原先預估的還要厲害,說實話我也算拚了老命去學了,不過確實天分上還是跟那些省內最頂尖的同學存在一定差距。不過幸好現在還有時間,接下來如果能補足短板,這個差距還有希望縮小的,等到高考的時候,就看我們各自的發揮了。到時候就不單是拚天分,也是拚運氣,拚能不能撐住最後一口氣。”
小崔接道:“還有努力和堅持。”
林淼笑道:“努力和堅持不用拚,三年下來,努力和堅持已經變成每個人的習慣了。再說你不努力和堅持,不把自己逼到一定程度上,根本談不上什麼拚天分、拚運氣。我想所有為高考付出過汗水和艱辛的人,都一定有過這樣的體會。”
現場再次響起掌聲。
觀眾席上,有個中年男子舉起了手。
小崔馬上道:“有位觀眾有話要說,請把話筒遞給這位先生。”
話筒傳到中年人手裡。
中年人站起來,感慨地對林淼道:“主持人,各種觀眾好,林淼同學你好。我是京城師範大學中文係的老師,我姓毛。剛才林淼同學說的話,讓我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我求學時候的經曆。我是79年參加的高考,那年我20歲,我不像林淼和圓寒同學這麼幸運,都生活在城市裡,我家住在山區,西北山區,生活條件比滬城最貧窮的農村還要差。
我從讀小學開始,每天早上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山上割草,因為家裡養了兩頭羊,我得把羊喂飽,然後才能自己吃飯,吃完飯再走路去學校。那時候我去山上割草,來回大概得走五六裡的路,經常就是天還黑,早上五點出頭就出門了,然後去學校又得走大概五六裡路,就是每天早上要走十幾裡。有時候遇上刮風下雨下雪,就更加辛苦。
但是那時候我還小,就是感覺不夠睡,有點累,苦倒是不覺得,就是最近這些年日子好過了,開始養尊處優了,出門能坐公交車,不用自己走路了,再回想過去,才覺得那時候是真的苦。可是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下,我一直堅持讀完了小學和初中,高中是我一邊乾農活,一邊自學讀完的,當時參加高考,為了能報上名,還托了不少關係。
我覺得林淼同學說得很對的地方是,天分這個東西,你不努力,真的就沒辦法兌現。當年跟我一起讀書的那麼多孩子裡,比我聰明、靈光的有的是,但是最後堅持下來,咬著牙從山窩窩裡走出來的,最後隻有我一個。
我現在每隔幾年回老家探親,我那些兒時的夥伴都跟我說,後悔當初沒像我一樣,一邊乾農活一邊讀書,他們一有空,就全都玩兒去了,吹個笛子、下個象棋,有時候還特地走幾十裡地的路,去縣城裡頭看一場電影,一來一回,一整天就浪費掉了。
所以我坦白地講,我今天過來,其實是不懷好意的。我是想來刺激一下圓寒,跟他說一點他未必能聽得進去的道理。但是現在看到林淼同學,我覺得就沒必要了。圓寒不愛學習,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作為跟他沒有任何直接關係的外人,也沒資格對他的選擇指手畫腳,我隻請求他不要出於他個人對這個社會的無知,而帶壞其他孩子。不過很幸運的是,這個社會上除了圓寒,還有林淼。他們絕不是一個銅板的正反兩麵,而是兩枚完全不同的硬幣。
一枚良幣,一枚劣幣,我相信劣幣驅逐良幣的情況,隻會在不顧我們這些出身底層的死活的落後體製環境下才會出現,在我們新中國的土地上,在我們公平公正的高考製度下,大浪淘沙必顯真金,良幣必定能戰勝劣幣。林淼同學,會成為我們國家青少年真正的榜樣。謝謝大家。”
中年人說完,現場掌聲一片,林淼拿起話筒開玩笑道:“謝謝毛老師的鼓勵和誇獎,我會繼續努力,不辜負大家的期望。不過毛老師一口氣說這麼一大段,聽起來跟事先背過的一樣,等節目播出來,不知道的搞不好會誤以為您是我花錢請的托啊。”
“我是有感而發。”毛老師又把話筒拿了起來,“像我這樣的山裡人,今天能到首都的大學當老師,我既要感謝自己的努力,也要感謝我們的教育製度,兩者缺一,我都過不上今天的日子。林淼同學,你那口氣一定要撐下去,做給全國所有普通農民和工人家的孩子看看!”
林淼點頭道:“好,如果下學期我們省裡有全省聯考的話,我爭先考個全省第一。”
毛老師含著笑,放下話筒。
小崔笑著說著:“毛老師把我的思路都差點說沒了啊,我剛才其實是想問林淼同學,你怎麼就考出全校第24名這種……對你而言這麼見不得人的成績來了?”
“這件事,說來慚愧。”林淼道,“我必須承認,自己在理科方麵的天分有限。一般我們150分的數學卷子,最後一道最難的大題,我可以說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總的來說,勝少負多吧,十次裡頭能有一次解出來就算不錯了。”
“可我看你初中的時候,還拿過全市數學學科競賽的第一名。”小崔指了指舞台上那塊很亮眼的展板。
林淼笑道:“所以這就跟剛才毛老師說的情況一樣,努力到一定程度之後,才是拚天賦的時候,然後很不幸,目前看來,我可能是摸到我個人天賦的天花板了。”
小崔問道:“那具體來說,150分的數學考試,你最多能考到多少分?”
林淼回答道:“現在考到過的最高分是142分,我預估運氣好一點的話,最多也就145分吧,再高一點,恐怕就做不到了。”
觀眾席上一片輕微的嘩然。
一個女孩子舉起手,拿過話筒道:“林淼同學,你覺得你也太謙虛了,你考140多分就說自己沒天賦,你讓我們這些在130分上下徘徊的人怎麼活啊?”
林淼馬上道:“在130分上下徘徊,說明你知識點掌握得還不夠鞏固,這不是天賦問題,還是努力程度不夠的問題。我建議你再改進一下自己的學習方法,130分左右的水平,是時候搞個錯題集了。按照我的經驗,天賦和努力之間的分界線,是136分,也就是說除了最後一道大題,前麵的所有小題是不應該丟分的。那是單純靠熟練度就能掌握的知識,說白了是個熟能生巧的過程,136分以後的大題,才是真正考驗數學水平,考驗一個人對數學的直覺、天賦、靈性,有的時候甚至純粹是運氣的時候。”
女孩子看著林淼,眼睛都在發亮,興奮問道:“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啊?”
林淼笑道:“去年中考結束後,我把家裡所有我做過的習題冊都稱斤賣掉了,當時稱了一下,好像是十多斤重吧,我當時體重也就三十多斤。我折算了一下,相當於我讀初中一整年,包括所有的節假日和休息日在內,每天至少要做三到四套試卷,就是平均每天給自己來一次中考衝刺,我記得最狠的一天,我一天做過八套卷子,數學三套,自然科學三套,語文和英語各一套,從早上7點開始做題,一直做到晚上9點,中間餓了就吃麵包,上廁所都是跑著去的,因為我給自己定了時間。每套題目一定要在1個小時之內做完。”
現場開始不由自主地鼓掌。
林淼繼續往下說道:“所以這個習慣延續到我現在上高中,我期末考試之前,也是這麼乾的,每天逼自己一定要特彆認真地做完幾套試卷,最後做得多了就很明顯發現,數學最後一題,我真的乾不過他。要知道我們學校裡大概排名前三十、前五十的同學都是有能力做到滿分的。
我們學校一個年級段是24個班級,高三那個年級段,有整整兩個班級的同學,就是文科和理科各自第一階梯的那些同學,高考目標全都是京華和京大,少數對自己不自信一點的,那起碼也是滬旦、曲大這個級彆的學校。當然了,我們作為曲江本地人,考曲大其實還是有地域優勢的,錄取分本身就比彆的地方稍微低一點。
所以我說的天賦不夠,就是跟這些頂尖的同學比。跟那些原本學習態度就比較馬虎,他也不在乎自己能考什麼學校,60分萬歲的那些同學,就完全沒有比天賦的意義。就憑那些人的努力程度,根本還輪不到談天分。你自己不肯通過努力,至少先把150分的數學做到136分,那就沒資格去怪教育製度。
我們真正需要警惕的應該是,有朝一日,如果你努力了,你很努力地考到了140多分,但是你依然上不了好的好學,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隻考100出頭的人,因為唱歌跳舞,因為拿到什麼作文比賽的大獎進了全國最好的大學,那才是教育製度出了問題。”
“好!”觀眾席上有人大喊了一聲。
提問的女孩子放下話筒,被林淼說得已經忘了她自己剛才到底問了什麼,隻覺得這小豆丁又可愛又厲害,要是年紀像圓寒一樣大,真的好想給他生猴子。
小崔拿起話筒,在叫好聲中很惆悵道:“我當主持人這麼久,頭回遇上話比我還多的嘉賓。圓寒同學好像很長時間沒說話了,圓寒同學對林先生說的話,有什麼想法嗎?”
圓寒停止了摳他的指甲刺,微微抬頭一笑,答非所問道:“你管他叫先生,管我叫同學,明明我年紀還大一點。從這個稱呼上,我覺得你心裡就應該有自己的答案了。我想現在不管我說什麼,在你們眼裡肯定都是錯的,林淼不管說什麼,在你們眼裡都是對了。我有沒有想法,根本不重要啊。”
小崔轉頭問林淼道:“林先生對圓寒同學的看法有什麼看法?”
林淼笑道:“對圓寒的這個說辭,我還是那個思路。先問有沒有想法,再說想法重要不重要。你到底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呢,還是不想回答呢?”
林淼看著圓寒。
圓寒沉默不語。
林淼直接自己說道:“看樣子,顯然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圓寒突然道:“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
林淼微微一笑。
小崔道:“那就問點直接的話,我為今天的這個節目,準備得其實挺充分的。”一邊說著,從懷裡拿出厚厚一遝稿子,笑著對現場觀眾道:“為了避免冷場,我為每個嘉賓至少準備了100個問題,隻要他們各自回答十個,我們這期節目的時間就湊夠了,同誌們,這就叫職業精神。”
現場一陣輕笑。
小崔翻開稿子抖了一下,眼睛微微一亮:“第一個問題,感覺跟剛才林先生說過的內容有點有點重複了,不過還是問一下吧。圓寒說自己理科不行,剛好林先生也是立誌要讀文科,那你們兩位勉勉強強也就算競爭對手了。請問圓寒同學,你覺得你為什麼理科不行?”
圓寒抬頭看林淼一眼,悶悶道:“我的興趣不在理科上麵。”
小崔馬上反問林淼:“那林先生呢?您對理科有興趣嗎?”
林淼緩緩道:“不能說完全沒興趣,隻能說相比之下,我在文科科目上的領悟力更強一些,所以站在考試策略的角度上看,我沒有必要人為地給自己製造難度,所以我更傾向於讀文科。
今年我提前參加了理科的幾門會考,物理、化學和生物,考完後除了化學還比較有把握,物理和生物都心裡有點發虛的,就是明明在考場上做出來了,但是就是無法確認,自己是不是做對了。我聽說理科天分好的同學,對題目的對錯判斷是很有把握的,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但我明顯離這個境界還有距離。”
小崔追問道:“那您那幾門會考,最後的成績怎麼樣?”
林淼道:“全都是a等,雖然天分不夠,但幸好靠努力補足了。”
全場輕輕鼓掌。
小崔轉頭問圓寒道:“那圓寒同學這學期的考試成績怎麼樣?”
圓寒笑道:“哇,你太壞了,你不是知道的嗎?”
“我知道。”林淼插話道,“我看過圓寒寫的文章,他說七門紅燈籠照亮前程,沒有一門及格。”
小崔問道:“那您怎麼評價圓寒同學的七門紅燈籠?”
林淼笑道:“首先這件事,不需要評價,不及格就是不及格,客觀事實擺在這裡。不過我想說的是,這件事要是放在我們曲江省,我們接下來讀高二,正常文科班的學生,是要同時學習語數英、史地政、理化生九門課的,會考全部結束後,高三才變成純粹的文科科目衝刺。
所以以圓寒的學習態度,如果學校能容忍他升到高二,而不是讓他留級,他很可能就是九門紅燈籠照亮前程,以後可以給他起個外號叫‘九門提燈圓大人’,雖然搞人身攻擊不太對啊,但是確實我感覺挺貼切的。”
圓寒這下憋不住了,要解釋道:“我說了我是沒興趣,稍微認真一點學的話,及格還是沒問題的,我中考的時候語文、數學成績還可以的。我就是覺得現在我們的教育製度,讓我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將來用不到的地方。就像我本來就不可能去當科學家的人,你讓我學那麼難的數理化有什麼意義呢?我倒不如把這些學數理化的時間騰出來,去做一些彆的事情。”
觀眾席上立馬就有人舉起了手。
小崔道:“又有觀眾有話要說。”
話筒在觀眾席間傳遞,那名觀眾拿到話筒,馬上用生氣的口吻道:“大家好,我是京城四中的老師,我覺得今天在央視這個平台上,我必須認真地就圓寒同學的錯誤認識,跟全國的青少年普及一件事情。就是我們高中階段的理科知識,其實就難度上來講,和林淼同學說的一樣,他是不存在所謂難度的。90左右的題目,都是可以通過努力學懂、學好、學通的,隻有10左右的題目,是用來檢驗考生的水平和天賦,用來拉開考試分數的距離。
所以我們高考劃線,主要也是通過這點來劃,說句可能很多人覺得不中聽的話,高考分數線,很大意義上來講,就是智商線,當然前提是每個人都能像林淼同學說的那樣,已經付出了足夠多的汗水,摸到自己的智商的天花板,那樣這條線才會存在意義。而也正是因為有‘付出努力’這四個字的前提,很多可能天賦一般、出身一般的孩子,才有機會通過努力,彎道超車,超越那些有天賦卻不肯付出努力的孩子,在高考這個重要的人生拐點上,實現人生的第一次超越。高考的意義,既是選拔人才,也是要給所有人提供一個平等的機會。
考試的內容,隻是作為一個選材的標準。就像圓寒說的,去菜市場買菜,用得著函數嗎?確實用不著。但是我反過來問,我們學函數,是為了去菜市場買菜的嗎?當然更不是。我們學那麼多的東西,就是為了高考,就這麼簡單。”
圓寒插嘴道:“你千辛萬苦死讀書考上好的大學,那又能怎麼樣?”
四中的老師生氣道:“如果你認為上大學不重要,那你完全可以選擇退學,但是你到處宣揚高考製度的不是,就是在誤導其他需要通過高考改變自己人生命運的孩子。我有一個學生,家裡條件很不好,他每天在學校裡除了學習就是學習,體育課都得我們拽著他下去打打球。今年高考,他考了燕京市全市理科第18名,被京華大學錄取了。
你猜他怎麼跟我說的?他說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除了讀書,就沒有其他任何出路,如果他不比彆人付出更多的努力,那些家庭條件比他還好的同學,就會超過他,他就再也不會有翻身的機會。圓寒,我這個學生,他是京城本地戶口的孩子啊!京城的教育資源比你們滬城還豐富,那些孩子尚且不敢有一絲放鬆,把高考看得跟生命一樣重要,你又有什麼底氣去蔑視高考?”
圓寒似乎天生對老師這個職業帶有抗性,一聽四中老師的問題,狀態立馬就鬆弛了,反問道:“我為什麼要翻身?平凡是真,過普普通通的生活不好嗎?”
“咳!”林淼咳嗽一聲,拿起話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這位老師,我先插一句。圓寒,這個說話呢,還是那個邏輯。先問是不是,再說對不對、好不好。你說的這個普普通通的生活,到底是有選擇情況下的普普通通,還是沒選擇情況下的普普通通?”
圓寒有點抵觸情緒了,臉色變得不好看地反問:“有什麼區彆嗎?”
“當然有區彆。”林淼道,“有選擇的普普通通呢,前提是你得先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你已經衣食無憂了,甚至功成名就了,再不濟,人生已經出成績了,可以保證你怎麼瞎混都不會餓死,一家老小都能平平安安過日子了,這才叫有選擇的普普通通。
所以這個有選擇的前提就是,你得先努力成功。一個家庭條件不好的人,想做生意沒有本錢,想走你所謂的素質教育路線,將來當個藝術家,他不但沒本錢,而且沒門路,所以他想成功,最有效、最簡單、最低成本的唯一辦法,就是好好讀書,好好考試,這樣上了名校,他至少就有翻身的成本了,他好歹能考個公務員,而且應該比一般大學畢業出來的人要高。所以他想普普通通,他就得先努力、先翻身,他不翻身,就沒有資格選擇普普通通。
那沒選擇的普普通通,這個就簡單了,直接學你就好了。高中隨便來點素質教育,算他天分卓越吧,大概是你的好幾倍,然後考了個211大學,畢業了也當了個公務員,然後混日子。但是我們說回來,你覺得是想這種天分卓越的人多一些,還是像你和我這樣理科艱難的普通人更多?這個答案不用我說,你自己心裡也該清楚吧?”
圓寒不吭聲。
林淼繼續道:“所以這個沒選擇的普普通通,說到底是什麼?說到底自己自甘墮落嘛。那個隨隨便便考上211的人,如果他努力一些,或許就是京華或者京大,人生就會完全不一樣,我們再再把話說回來,隨隨便便就能考上211的人,那還是普通人嗎?不普通,一點都不普通,他原本就不需要翻身,他其實也是有選擇的普普通通。
但更多的,聽了你的話,支持所謂的素質教育,抵觸和排斥高考的普通人,那些需要花很多力氣才能摸到211的門檻,現在卻因為你而選擇提前放棄的人,他們原本可以翻身的人生,翻不過去了。最終留給他們的,才真的是沒有選擇的普普通通的生活。有選擇的平凡才是真,有選擇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沒得選的那些,叫作人生失敗。翻不了身的人,那叫鹹魚。做人如果不想翻身,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彆?”
圓寒煩躁了,笑容再也繃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我總覺得你是在強詞奪理啊,你怎麼就確定不讀大學就不能翻身?瓊瑤也沒上過大學,曆史上沒上過大學的作家、藝術家多了去了。”
林淼嗬嗬一笑。
觀眾席上拿著話筒的四中老師忍不住道:“圓寒,那你覺得曆史上到底是作家和藝術家更多,還是普通人更多?高考就是給所有人準備的路,你拿極少一部分的幸運兒和我們國家這麼大的人口基數比較,到底誰才是在強詞奪理?而且時代在發展,現在的社會對學曆越來越看重,你以為還會有那麼多人,可以在不參加高考的情況下獲得成功嗎?
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家庭條件好的孩子,他們不但學習成績好,而且你所謂的素質教育也不會差。當你以為自己能通過其他途徑獲得成功的時候,有更多的孩子,早就在你沾沾自喜的領域走到了你的前頭,而且人家也沒耽誤學習。就像我們林淼同學,書法是拿了國際大獎的。”
圓寒立馬道:“他那個什麼國際大獎,含金量有多少,他自己心裡清楚。”
這話一出,全場所有人,立馬全都露出同仇敵愾的神色。
黃清清和王斌兩個,更是主辱臣死,清清姑娘再也不覺得圓寒長得帥了,心裡隻剩厭惡。
林淼卻嗬嗬一笑,緩緩說道:“圓寒同學這句話說得有道理,像我這麼沒含金量的作品,都能堂而皇之地拿國際大獎,要是再稍微含金量高一些,宇宙級大獎都能給一個。這麼大的獎,放在外國那些搞素質教育的國家,高考說不定能加五六十分。
所以說實話,如果我不管彆人死活,我其實是應該支持圓寒,建議國家搞素質教育改革的。怎麼改呢,數學這麼難,先把難度降低,分值減少,教學內容減少,這樣我請個家教一對一來教我,保證怎麼考都滿分,而且不用花那麼多的時間。
多出的時間,我可以到處去拿含金量存疑的獎項,國際大獎我都隨便拿,國內什麼金獎、一等獎,那更方便了,隨便唱歌、跳舞、樂器來幾樣,實在不行說不定健美操都有加分,素質教育嘛,全麵發展,全麵拿獎,到時候輕輕鬆鬆搞得全國最高分出來。
不單是我自己啊,我還會聯絡所有跟我家差不多有錢的人家,有錢一起賺,有果子一起分,我也自己搞個什麼作文征文大賽,跟最好的大學聯動一下,一等獎的全都弄進去,不拘一格降人才嘛,高考分數算什麼?主要還是綜合素質要高。
我也不知道京華、京大一年的招生名額有多少,反正中國這麼大,有關係的、有錢的人那麼多,把這區區十來所學校填滿,那是肯定不費吹灰之力。至於那些高考分數考得很高的,結果隻能讀二流大學的,他們讀什麼學校,跟我有什麼關係呢?誰讓他們在接受素質教育的道路上,‘素質’提高得不夠啊?
再過個幾十年,全國最好的頂尖大學裡出來的,全都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到時候這群人素質又高,家裡關係又硬,生活永遠體麵,那些二流大學出來的人,每天辛辛苦苦,但是因為‘素質’不夠高,生活就永遠普普通通。
一層壓著一層,誰也彆想上去,誰也不會下來,在山區裡放羊的就永遠普普通通的放羊,每天飯來張口坐著遊輪全球采風的藝術家就永遠普普通通的搞藝術。張三家世代掏糞,李四家世代當官,圓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素質教育嗎?像我們這種有錢人,真的很向往啊。”
林淼一番話說完,全場靜默。
不少人壓根兒沒想到,素質教育的背後,居然還有這樣一層真相。
當林淼血淋淋地撕開這層皮,所有的人,全都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