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洛陽城中。
王允正坐在書房裡,麵如黑炭地看著掌心的那塊白布。
臉上似有惶惑之色。
他今日用過早飯之後,在院子裡活動了一下,才來到書房處理公務。
結果剛坐到桌案前,就看見了壓在竹簡下的這張布條。
上麵的內容直接把他嚇了一跳。
“刺董失敗,我已逃離洛陽,望司徒保重,後會有期!”
他隻安排過一個人去刺殺董卓,那就是曹操,所以這個布條是誰送過來的,已經不言而喻。
王允沒想到曹操的動作這麼迅速。
而且命這麼大。
居然在刺殺董卓之後還成功的活了下來,並且逃出了洛陽城。
這沒點本事絕對辦不到。
隻可惜刺殺失敗了。
而自己又不能像曹操一樣溜之大吉,隻能繼續在這城中擔任司徒。
這風險一下就上來了!
畢竟董卓被人刺殺,事後肯定是惱怒萬分,一定會到處張貼通緝告示,對曹操發起捉拿。
若是沒抓住曹操,那萬事都還好說,自己身份能夠保密,不會被董卓順藤摸瓜給牽連出來。
可要是抓住了曹操呢?
萬一這家夥是個口風不嚴的,嚴刑拷打一番,什麼都招了。
那包括自己在內,當初一塊密室密謀的老臣,都將成為董卓的刀下亡魂。
“呸!”
王允忍不住啐了一口。
你說這曹孟德,當初熱血上湧,不管不顧的去刺殺董卓。
你要成功了那還好說。
失敗了你小子也直接犧牲啊!
結果現在半死不活的,留了一個天大的隱患在外麵,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開。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搞什麼刺殺計劃,董卓有那麼好刺殺嗎?
正在王允心思惶恐之際。
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隨後一名下人快步走了進來。
“府君,幾個地方我都探查過了,曹家府宅已經人去樓空,就連個看家護院的都沒有。”
“除此之外,我到的時候還看見有一隊士兵正在那敲門,似乎也想看看府內還有沒有人。”
“同時我聽說內城的上東門以及沿線的外城門,今日封閉了一個多時辰,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同時有軍隊從那兒進出。”
王允更加確定一個事實。
布條上寫的是真的!
曹操這小子也算心思機敏,提前就把家人安排走了,愣是一個都沒剩下,而那隊士兵就是董卓派去查封曹家的。
今日刺殺之後,僥幸從董卓身邊逃脫,估計就是從上東門那塊離開,因此董卓要將那裡封鎖,同時派大軍順路去抓。
一切都聯係上了!
王允覺得自己的推斷完全沒錯。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危險。
二話不說,趕忙將布條放在燭火上點燃,燒成了一團黑灰。
接著對下人吩咐道:“接下來幾日你就不要出去了,在府上先躲幾天,不管誰問起,你都要說今日沒出去過,也沒打聽過什麼城門,什麼曹家的事情。”
王允打定主意要隱蔽起來。
與曹操切斷一切聯係。
什麼曹孟德啊?
跟他真不熟!
至於什麼七星寶刀之類的,對不起,那是謠言,我家從來就沒這件東西,那是曹操家的家傳寶物!
…………
而就在王允惶恐的同時。
位於北宮之中的董卓,也正聽著手下士兵的彙報,眉頭時而皺起時而平緩,顯然心情波動不小。
“你是說曹家上下已經人去樓空,整座府宅大門緊閉,連個守宅看院的人都沒有?”
下方半跪著的將領趕忙點頭稱是。
“屬下帶著一隊人馬去曹家看了看,大門小門全部封死,側耳聽了一番,裡麵靜靜悄悄,完全沒有半點動靜,不像是有人在裡麵居住。”
“董公您說過,不得無禮,也不得擅闖,所以屬下隻是在周圍張望了一番,沒敢推門闖進去。”
“但是根據我們按照線索找到的,原先在曹家幫工的下人所說,是除了自願留在洛陽的,其他所有人都一塊跟著離開了。”
揮手示意將領退下。
董卓斜倚在皇座上。
整個人眉頭皺的更深了。
“人去樓空,一個不剩。”
“莫非這曹子脩是打著離開洛陽之後,從此一去不回的念頭,所以把府上親眷下人一塊帶走了?”
倒也不能怪董卓起疑心。
畢竟曹昂就是這麼個想法。
他做的也太過明顯,有些流於表麵了,所以董卓在聽到消息之後,難免會有所懷疑。
眼看著董卓雙目之中都開始閃過危險的光芒,似乎要做出某種不利於曹昂的決策時。
一直站在他身側,默不作聲的李儒開口了。
“明公,關於此事,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那曹昂或許是另有原因。”
“哦?”
董卓看著自己手底下的首席謀士。
眼中流露出探尋的神色。
對於李儒他還是很信任的,畢竟是自己的頂級智囊,很多決策若非李儒從旁建議,恐怕董卓根本做不出來。
更何況李儒與曹昂之間素來沒有交情,二人可能話都沒說過一句。
如此一來,李儒的分析就更值得聽一聽了,很有可信度。
見董卓看向自己。
李儒先是拱了拱手。
接著娓娓說道:“曹昂此人屬下並沒有接觸過,對他了解的也不多,但明公您曾經說過。”
“挾製袁紹的計策,就是此人提出來的,他還向您闡述了一番放任袁紹的危害,不知屬下所說可曾有誤?”
董卓點了點頭。
他確實對李儒說過這件事。
並且是在李儒同樣確定此事有利而無弊的情況下,才毅然決然的決定推行下去的。
“是有此事,所以呢?”
“所以曹昂此舉,已經等於自絕於袁紹陣營,他這麼做是在將袁紹拖入火坑,我若是袁本初,必定不會饒了他!”
“倘若天下分為兩個陣營,一派是明公,另一派是反對您的,那麼曹昂如今就隻剩下一個陣營可選了。”
“所以在屬下看來,他不會愚蠢到一去不回,那是兩邊不討好。”
有理有據。
董卓深以為然。
疑心儘去。
原本醞釀起來的危險氣息在此刻消失殆儘,緊繃著的臉,也在這一瞬間露出了笑容。
“多虧有文優替我解惑,否則我險些冤枉了子脩。”
“隻是既然他並非想一去不回,那為何要將全部人帶走,府上一個不留呢?”
李儒眼眸中閃過一道異色。
接著躬身答道。
“或許他是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