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聯軍攻破成皋關後。
一路坦途。
在各部如虎狼一般的架勢下。
先是大破旋門關。
接著又以犁庭掃穴之勢,將旋門關往後,各處大小關卡機要位置,通通掃了個一乾二淨。
有不少董卓軍設下的聚點聚落,在看見討董聯軍的大旗後,便紛紛倒戈卸甲,下馬投降。
十餘萬大軍在如此迅猛無匹的勢頭下,向著鞏縣急速撲來。
最多不過三日時間。
便可兵臨城下。
然而在湟水以東的位置。
大軍停下了腳步。
因為董卓派出的使者抵達了營帳。
此刻中軍大營之內。
袁紹麵色陰沉的坐在主位,地位僅次於他的袁術,則坐在左上斜角的位置,有彆於其餘眾人。
至於曹操等群雄,則列作左右。
眾人無一例外,皆是目光如刀槍一般,筆直凝視著場中滔滔不絕的來使。
“相國有言,若是袁盟主能即刻罷兵,從哪來退回哪去,不但袁家上下五十餘口平安無事。”
“甚至對於爾等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可既往不咎,若是忠心歸順朝廷,日後即便加官進爵,也不過談笑之間!”
“可要是幾位不識好歹,那相國恐怕隻能痛下殺手,彼時袁盟主和袁將軍,就隻能看見家中老幼的頭顱了!”
“還望二位審慎思量!”
完全不知名的使者。
仗著一顆包天大膽,在眾人麵前侃侃而談,絲毫沒有因為袁紹與袁術,那仿佛要噴出實質性火焰一般的瞳孔,而感到有絲毫恐懼。
……
隨著此人話音落下。
且不論曹操等人反應如何。
隻說袁紹和袁術,此刻已是滿腔怒火,恨不得生撕了眼前這人。
“劈啪!”
袁紹右手緊緊捏拳,骨骼關節甚至發出一陣異樣的響聲,可見力道多大。
幾息過後。
袁紹更是忍不住在桌案上重重一錘,發出一記沉重的悶響聲。
“叛逆狗賊,無恥之尤!”
“兩軍交戰,我從未聽過有如此鼠輩,以老弱婦孺來相威脅,如此行徑,實在卑劣,令人不齒!”
與袁紹暴怒相對應的。
則是袁術那陰森森的話語。
“董賊不過於無能之輩,想必麵對我軍天威,已是回天乏術,肝膽俱顫,故而隻能以此等下作之法來脅迫。”
麵對二人的怒斥。
使者不急不慢。
從容的正了正衣冠,好整以暇的反駁了起來。
“二位將軍此言差矣,相國乃是朝廷重臣,更是替當今天子攝政理國,恰恰代表了當今朝廷。”
“爾等興兵來犯,本就是忤逆作亂之舉,相國誅殺袁氏一族,乃是以朝廷雷霆天威,剿滅裡通外寇之人。”
“此乃堂堂正正,何來卑鄙?”
不得不說。
這家夥強辯是有一手的。
也不知董卓從哪裡找來的人才。
隻可惜這家夥這樣講話,最後恐怕是很難身體健全的回到洛陽去了。
果不其然。
袁紹在聽到此言後,頓時暴怒。
二話不說便站了起來。
目光如利劍一般,表情猙獰的,好似要將此人生吞活剝。
“董賊不過一篡逆之輩,怎敢竊據朝廷大權,他有何資格,有何顏麵代表朝廷。”
“反觀在座諸位,俱是奉詔討賊,還是行大義之舉,合乎禮法。”
“似爾等不分忠奸,目無朝綱之輩,實在該千刀萬剮。”
“左右,將此人押下去,先割去耳鼻,再行等候發落!”
袁紹一聲令下。
幾名侍衛轟然衝了上來。
提住這名使者的左右臂膀便拖了出去,全然不管這家夥被嚇到變形,並求饒哀呼的模樣。
……
營帳之中。
一片死寂。
袁紹和袁術一時之間都有些茫然,一個半閉著雙眼,一個仰頭望天。
似乎心緒萬千,不知該做何言。
而列坐左右的各路群雄,則更加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眼下這種情形。
實在是左右為難。
雖然大家都是盟友,但相較於袁家本族而言,在座諸位終究是外人。
總不可能開口勸袁紹心安理得的接受,坐視袁氏一族被斬殺殆儘吧?
可要讓他們放棄繼續進兵。
那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
怎麼可能因為袁家之事就放棄呢?
因此怎麼說都不對。
唯有沉默。
良久過後。
袁紹才長歎一聲。
接著睜開半閉的雙眼,有些蕭瑟的看著坐在邊上的袁術。
“公路,此事你作何想?”
袁術抬了抬眼皮。
目光正好和袁紹對上。
從這個自己以往從來都看不起,每每遇見都要貶低一番的所謂兄長眼裡。
袁術看到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痛苦,掙紮,和……釋然!
他愣住了。
……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
袁術才咳嗽兩聲,沙啞著嗓子,頗有些艱難的說道。
“我等前來討賊,乃是為了大漢江山,為天下清平,家國大業,並非為了一己之私。”
“如此大義之舉,難免會需要做出一些犧牲,那為何不能是我袁家呢?”
“我等行此忠義之事,做忠義之人,叔父、大哥他們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會為我們感到欣慰的!”
袁術的語氣慷慨激昂。
可吐露出來的話語,若是被袁隗、袁基等人聽到的話,恐怕會令他們遍體生寒,亡魂大冒。
不過三言兩語之間。
便已經決定將自己的叔父、大哥等人,通通送下地獄,從而成就他們的討董大業了。
而一旁的袁紹在聽到此言後。
目光更是接連閃動。
放在桌案上的手指不由的抽搐兩下,發出了清脆的點擊聲。
公路此言,正合我意啊!
袁紹並非冷血無情之輩。
但眼下討董之事,已是有進無退,目前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他若是後退半步,在場眾人絕對不會答應。
即便他強行退出聯盟。
那往後他袁紹的名頭,在這天下間,恐怕要成為一堆臭狗屎了。
即便他是汝南袁氏的嫡子。
也抵消不了如此行徑,帶來的巨大負麵影響,這是災難性的。
因此相比於身在洛陽的那五十餘口族人,袁紹覺得還是保全自己,更為重要一些。
況且即便他退兵。
難道那些族人就能夠安然無恙了?
以董卓那狗賊的尿性,多半會覺得拿捏住了他的把柄,往後恐怕會得寸進尺,利用自家族人,一次次逼他就範。
與其受製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