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今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雖有明日當空,但相較於盛夏時的炎熱,已然好的太多。
距離曹家父子率兵離開定陶縣,已過去了足足十日之久,在大軍星夜兼程之下,一路疾馳,總算抵達了昌邑縣。
此刻曹操和曹昂父子二人,正站在山陽郡昌邑縣的城樓上。
而簇擁在他們二人身周的,則是十幾名本地官吏,以及縣中排的上號的幾個家族話事人。
其中便有山陽太守袁遺。
而在城樓之下,則是曹家父子帶來的兩萬大軍,正在各自所屬的將領指揮下,排列出一個個整齊的陣型。
龐大的隊伍中,一杆杆旗幟迎風飄揚,旗上繡滿了各路將領的姓氏,其中代表了主帥的曹字旗,更是高出旁者半頭,巋然屹立於中軍位置。
在威嚴招展的旗幟之下。
則是軍紀肅然,行伍嚴整的士兵們,一個個都不苟言笑,雙目炯炯有神的直視著前方。
眾人皆手持兵器,利刃鋒芒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明晃晃的白光,使得城樓上的眾人不由撇開眼睛,不敢直視這樣的鋒芒。
雖然遍觀軍中。
隻有部分人馬是裝配整齊,看起來便戰力驚人的正規軍,餘者皆是裝備稍顯簡陋,似乎才入伍不久的新兵。
但這絲毫不妨礙一點。
那就是這支軍隊從整體上來看,是一支精神麵貌良好,紀律嚴整,素質較高的隊伍,具有相當的戰鬥力。
這樣的發現。
使得以山陽太守袁遺為首的一眾本地勢力,都是目光閃爍,麵有複雜之色,更有幾個家族的領袖,臉上隱隱透露出畏懼的神情。
而這正是曹操所追求的效果。
他從定陶縣遠道而來,突兀的從一郡太守,變成了一州州牧。
雖然原本的兗州刺史劉岱已經死了,這個位置本身就是空缺的,不存在什麼新老權力過渡的矛盾和爭端。
但無論是誰。
對於自己頭頂上突然出現一位新的大哥,肯定是本能性會有所抵觸的。
你曹操何德何能,擔任這個職位?
而在這種情況下。
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收服人心,使得州中各方勢力對他心服口服的辦法。
就是秀肌肉!
不用講那麼多大道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也無需拐彎抹角的,玩一些什麼陰謀算計。
我曹家人就把這樣一隻大軍擺在麵前,誰要是心有不服,就掂一掂自己的分量,看看夠不夠格跳腳。
眼下曹操目視左右。
見眾人皆是麵有敬畏之色。
便知此法效果如何了。
…………
“伯業兄,還有諸位,朝廷天使的身份和這道詔書的真偽,可曾驗證過了,不知對曹某擔任兗州牧之職一事,是否有何異議?”
就在這城樓之上。
兩萬大軍的威勢加持下。
曹操直截了當的詢問在場眾人,是否承認自己這個州牧,言語之間不加絲毫的遮掩,顯得信心十足。
而眾人麵麵相覷一陣。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
還是山陽郡太守袁遺,果斷站了出來,非常恭敬的對著曹操拱手行禮,躬身彎腰直至下拜。
隨後鄭重其事的說道。
“在下拜見州牧!”
而在袁遺的帶頭下,昌邑縣中各大家族的代表,也紛紛圍成了一個圈,呈環形對曹操躬身行禮。
“我等參見州牧!”
如此言行舉止。
便意味著在場所有人,最起碼從表麵上承認了曹操的身份,甭管他們心裡服不服,名義上已經達成了效果。
而見眾人如此上道。
曹操當即肅容一收,改為哈哈大笑,麵上滿是和善的將袁遺扶起。
同時又對身周眾人拱手言道。
“諸位快快請起,如今賊寇來勢洶洶,山陽郡乃是其兵鋒所指,已然是危在旦夕,接下來還需要我等戮力同心,方能剿滅賊寇,保境安民啊!”
……
在被曹操扶起來後。
袁遺依舊是一副謙恭的姿態。
略帶幾分討好意味的說道:“兗州紛亂不堪,山賊盜匪橫行,如今又有蟻賊作亂,更是將州中攪得天翻地覆,各郡縣之間殘破不堪,百姓苦不堪言。”
“再加上劉公山率兵與蟻賊一戰,其麾下兩萬大軍,儘數沒於戰場之上,更是令兗州雪上加霜。”
“值此危難之際,萬幸有孟德兄率雄兵天降,揮師前來,保境安民,守土一方,實在是胸懷重義,一心為國!”
“如今孟德兄來了,兗州的天就晴了,老百姓的青天也有了!”
一通繁花似錦的馬屁胡拍。
直叫曹操都有些吃不消。
他自問也不是麵皮薄的人,可這樣的溢美之詞,誇的也太過了吧。
這袁伯業怎麼回事?
你小子何時成了溜須拍馬之輩?
其實曹操也是冤枉袁遺了。
這家夥自己也是有苦難言。
他作為山陽郡太守,郡治和兗州州治重合,都在昌邑縣,因此他和劉岱是在同一個地方辦公,充其量是各自的公府,所在的具體位置不同而已。
因此先前劉岱以兗州刺史的身份,向各郡借兵,尋求支援幫助時。
其餘各郡太守,都可以找個借口拒絕劉岱,直接閉起門來不理,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情。
而唯獨他袁遺不行。
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劉岱直接找上門來開口,他拿什麼理由拒絕?
尤其是在劉岱斬殺橋瑁,這件事情發生之後,袁遺就更加不敢拒絕他的要求了。
生怕自己要是惹怒了劉岱,引得他起了殺心,說不定就會步橋瑁的後塵,成為劉公山刀下又一個亡魂。
故而在劉岱向他借兵後。
袁遺隻能答應了此事。
可偏偏姓劉的,在壽張縣一戰中大敗給黃巾軍,手頭上的兵力全部賠掉了,連帶著袁遺手頭上的那些資本,也都跟著一起化為了飛灰。
徹底的有借無還了。
現在的袁遺,和一個光杆司令沒什麼區彆,空有山陽郡太守的名號,但卻沒有對應的實力。
因此他麵對攜滔天威勢而來的曹操,隻能表現的十分卑微。
……
在實現了自己的目的之後。
曹操也就不繼續拿大軍嚇唬他們了,吩咐夏侯兄弟,將軍隊帶到軍營中駐紮休息,自己則與各方換了個場地。
兗州刺史劉岱剛死不久。
因此他的刺史府,還保留著其生前的原樣,雖然他的家眷都被袁遺等人,臨時安置到了其他住所,但一些陳列布置,還沒來得及做改變。
當然曹操也不是特彆在意。
他畢竟初來乍到。
像這種細枝末節之事,往後有大把的時間來做調整,就不必糾結了。
廳堂宴會之上。
曹操高居主位。
而曹昂則坐在他左手邊半高位置,袁遺的席位則再往下半格。
由於此刻宴會尚未開始。
因此眾人之間倒也聊得熟絡。
看著就在自己右手邊的曹昂,袁遺挪了挪位置,稍稍往邊上靠了些。
隨後對曹昂拱手示意。
臉上熱情洋溢,滿麵笑容的說道:“子脩,洛陽一彆,已有數月未見,彆來無恙乎!”
曹昂以禮相回。
同樣笑眯眯的說道:“叔父安好,當初洛陽一彆,卻沒想到今日在這昌邑縣之中,我又很快再見到叔父。”
……
聽聞此言。
袁遺頓時一陣唏噓感慨。
說起洛陽一彆,他就忍不住心中思緒萬千,當初大家同為討董聯軍,自己與曹昂的父親曹操地位相仿。
大家都是一郡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