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方法都能得到成品的鋼,但哪怕已經比較先進的炒鋼法,鍛造出來的鋼鐵,雜質依舊含量較大。
而灌鋼法則不同。
采用的是將生鐵和熟鐵溶成液態,然後互相一定的比例,灌在同一個容器中,並且攪拌均勻。
然後再捶打一番。
就能達到一個理想的含碳量。
通過這種方法鍛造出來的鋼鐵,其硬度和可塑性,比老方法所得到的產物,品質當真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
這個方法真正的難點。
就在於生鐵和熟鐵的比例。
如果對這個比例沒有一個大致了解的話,那恐怕隻能通過大量試錯來進行實驗,最後得出一個相對靠譜的數據。
故而曹昂之前雖然有所了解。
但從來沒想過立即上手。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整本解析秘籍,直接送到他手裡了,直接對著上麵抄就行。
當務之急。
就是找一個信得過,並且能夠主要負責鍛造鋼鐵,這一方麵事務的人。
然後把這套法門傳授下去,把理論變現為實際產物。
可以料想到的是。
隻要灌鋼法,在自己所掌控的工坊內流通開來,並大量為曹家軍隊鍛造優質鋼鐵的話。
要不了多長時間。
自己與父親曹操所掌控的軍隊,將士們的兵器就能得到一輪更新換代。
而隨著持續擴大優良兵器的占比。
一旦與敵人進行開戰。
光是裝備這一項,就足以爆殺敵人,打的對手抱頭鼠竄。
正所謂爭奪天下,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尤其是自己這一方,先天性並不占據上風的話。
那就得靠其他方麵來進行彌補。
而隻要優勢、長處累積的夠多,那漸漸的就會形成傾倒之勢。
彼時奪得天下,令漢室江山改姓,還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嗎?
想到這裡。
曹昂不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
而就在曹昂琢磨著,該選誰來替自己把關,替他掌管鍛造一事時。
遠在千裡之外的幽州上穀郡,位於軍都山中段的一處山間平地上。
曆時將近三個月之久。
期間經曆了諸多艱險和磨難,甚至先後和幾波不懷好意之人,進行過浴血奮戰的樂進一行人。
終於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盧植盧子乾的隱居之處。
望著眼前這片平地上,依次排列的幾棟竹屋,以及左右用圍欄圍起來,圈養著的大量雞、鴨等家禽。
樂進不由的長舒了一口氣。
從東郡濮陽縣出發,先後穿越了一整個冀州,又越過了涿郡和半座上穀郡,才總算抵達了軍都山。
可偏偏軍都山,是一座東北向西南走向的大山,樂進前後耗費了大量的時間用於打探消息,問了不少當地人,方才得知盧植隱居於此處。
但無論過程中如何艱辛。
隻要最終抵達了目的地,順利完成了曹將軍交代給他的重任,沒有辜負上麵對他許以的深厚期望。
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想到這裡,樂進便不由的在懷中摸索一陣,隨後找出了那枚密封完好的信筒,仔細的檢查了一下上麵的火漆。
確認一切皆完好之後。
上前敲響了一棟竹屋的竹門。
…………
此刻一棟屋舍內。
盧植裹著厚厚的大衣,正躺在軟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有弟子端著飯食走進來,方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老師,這些飯菜弟子已經熱過三遍了,您還是起來吃點東西吧。”
“這天寒地凍的,若是不按時用膳的話,又豈能抵禦寒冷呢?”
聽著弟子苦口婆心的勸說。
盧植卻隻是有些隨意的擺了擺手,並沒有起來吃飯的打算,依舊用有些蒼老的聲音說道。
“你先端下去吧,為師現在不餓,你也不用再熱了,等我想吃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
盧植在一眾弟子中很有威信。
他的話,學生不敢不聽。
因此,哪怕明知道這樣不好,其弟子還是端著飯食,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學生離開後,屋子內僅剩盧植一人,他這才睜開略顯渾濁的雙眼。
整個人有些蕭索的望著屋頂。
“怕是時日無多了啊……”
……
自從倉皇離開洛陽城,來到軍都山這邊隱居,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平日裡帶著一群學生耕田勞作,飼養雞鴨,多數時候給學生們講講課,閒暇時間還能自己鑽研一下各種經義,寫上幾篇論學的文章。
日子倒也過得相當充實。
但是自從幾個月前,度過了自己五十一歲的生日之後,盧植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每況愈下。
短短數月時間,已經惡化的有些嚴重了,開始出現強烈的精力不濟。
夜裡失眠,白日犯困,食欲不振,且注意力飄忽。
給弟子們講學時,時常會說到某一段的時候,突然間就頓住了,注意力不知道飄忽到哪去了。
連帶著此前,和學生們一起勞作的日常也徹底取消,改為由弟子們自己動手,他則躲在房中貪睡。
前後如此迥異的變化。
盧植又豈能不明白,是自己的身體出了毛病,多半是大限將至。
要說現在撒手而去的話。
盧植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但細數下來,他的人生中實在有太多遺憾,未能實現和完成。
終究是等不到誅滅董賊,光複漢室,天子還於舊都的那一日了。
同時貫穿自己一生的宏偉願望,恐怕也將隨著他,一同帶入到墳墓中。
……
“老師,廬舍外有人求見,說是奉東郡太守曹昂之命,前來給您送信!”
正在盧植寂寥歎惋之際。
耳畔突然聽到有弟子如此說。
頓時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東郡太守曹昂?”
“莫非是曹孟德之子,之前曾在朝堂之上大斥董卓,維護天子尊嚴的曹子脩?”
“快快請人進來相見!”
盧植為人一絲不苟,正經嚴厲。
倘若今日前來拜會的,是他不相識的人,又或者是個名聲不太好的家夥,那他恐怕會閉門謝客。
而曹昂曹子脩,雖然隻是個年輕小輩,但他在洛陽城所營造的良好名聲,使得盧植願意接見他的信使。
艱難的爬起身。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和冠發之後,盧植緩步來到桌案前坐下。
過不多時。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便見一名身材矮小,但氣勢雄壯的男子,出現在竹屋門口。
……
“東郡太守麾下,衛國人氏樂進,見過盧尚書!”
樂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而盧植則回以微笑。
“不必多禮,老夫早已不是什麼尚書了,如今隻不過是隱居於山中的,區區一介田舍翁罷了。”
“你說你是東郡太守麾下,那這位太守可是曹孟德之子曹子脩?”
樂進不敢怠慢。
如實回答道:“我家府君正是曹公之子,如今曹公為兗州牧,而我家府君則受朝廷任命,擔任東郡太守一職。”
盧植聞言,當即欣然點頭。
麵上頗有些欣慰之色。
“好,很好!”
“果然是年少有為,當初在洛陽時,我便看出你家府君是青年俊傑,如今世事果然如我所料。”
寒暄了幾句之後。
盧植麵上的笑容稍稍收斂了幾分,接著頗有些沉靜的問道。
“既然你是來替曹子脩送信給我的,那不知信在何處,你可知送這封信又所為何事?”
樂進雙手將信筒遞呈了過去。
同時口中一本正經的闡述道。
“不瞞明公,我家府君命我前來送信,實則是想要請您出山,相助其一臂之力,光複漢室,靖平天下。”
“救天下萬民於水火,解百姓蒼生之倒懸,如是而已!”
……
盧植聞言,稍稍有些驚訝。
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樂進,隨即滿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略帶幾分苦笑的說道:“有些話老夫也就不妨直說了,在你來此之前,渤海太守袁本初,我的學生奮武將軍公孫瓚,先後都曾來找過我。”
“他們都希望我能夠出山相助,也都說的是還天下太平,光複漢室這一套說辭。”
“隻不過全部被我給拒絕了,光憑這三言兩語,老夫實不願動身。”
拒絕之意稍有些明顯。
畢竟連四世三公的袁紹,乃至於身為盧植學生的公孫瓚,都沒能把這老同誌請出山。
那曹昂又憑什麼可以呢?
樂進一時間無言以對。
他本就不是什麼善於辯駁,善於口齒的人,自然也說不出什麼能夠打動人心的大道理。
故而在稍稍猶豫了幾息後。
樂進隻能對盧植躬身拱手,並言詞懇切,情意真摯的說道。
“進口舌愚鈍,不足以彰顯我家府君其意之萬一,明公不妨一觀書信,上麵乃我家府君親筆所書所言。”
“待一觀之後,不論出山與否,都全憑您心意而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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