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遠遠看見曹操所攜隊伍的到來。
曹昂在高聲喊了一句後。
驅動座下的赤兔馬,一路騰雲掣電,飛速便趕到了曹操跟前。
一個翻身跳下馬來。
而後拱手在前,一拜到底。
“孩兒參見父親!”
耳畔聽著兒子那熟悉的聲音,眼見著其在自己麵前躬身。
曹操同樣激動不已。
隨手便將馬鞭丟給了邊上的親衛,緊接著同樣翻身下馬,三兩步衝到曹昂麵前。
“我兒快起,我兒快起!”
一邊說著。
曹操一邊雙手托住曹昂的臂肘,用力將他給扶了起來。
待曹昂昂首挺胸之後。
曹操看著自家兒子那依舊豐神俊朗,英武不凡的模樣,眼中滿是欣慰之色,心裡更是唏噓感歎不已。
他們父子二人闊彆近一年時間了。
這聽起來似乎並不漫長。
但要知道,此前曹操為了將兒子曹昂,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往往都是走到哪帶到哪。
無論是去洛陽上任,還是到地方上為官,多半都是帶著,很少有像這樣年許未見的情形。
因此今日在鄴城重逢會麵,對於曹操而言,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同時也正是因為想見曹昂一麵。
曹操才會在魏郡的危機已經解除,各方勢力都選擇退去的情況下,依舊帶領麾下的士兵北上。
……
“子脩,這些天來魏郡這邊發生的事情,我都已經有所耳聞。”
“你做的很好!”
“大破賊寇,陣斬敵首,迫降侵擾寇邊的野心勃勃之輩,北方各勢力皆為你所震懾,不敢輕舉妄動。”
“此番你威震天下,聲名遠播四海,連帶著家族也與有榮焉,沒給你父親我丟臉,不愧是我曹家的麒麟兒!”
曹操毫不吝嗇的一通誇讚。
對曹昂這段時間以來,所做出的諸多壯舉,給予了最高級彆的評價。
這些讚揚倒的確是曹操發自內心。
畢竟在兗州大本營被袁術給牽製住,沒能給予支援的前提下,曹昂依舊把所有的事情給辦成了。
這本來就是能人所不能。
甚至也正因為此次,圍繞著魏郡所展開的關東地區大混戰,在曹昂的主持下,取得了相當豐盛的戰果。
連帶著整個曹家地位都急劇提升。
兗州本土的各郡縣世家之間,越發緊密的擁護著曹家的統治。
周邊州郡有不少人,都開始暗中和曹家勢力進行接觸,包括青州,豫州一帶,皆是如此。
可以這麼說。
關東混戰中,曹昂取得輝煌大勝。
直接促使曹家,成為了整個關東地區最頂尖的勢力,甚至也為進一步成為全天下頂尖勢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
而此刻在聽見父親的誇讚後。
曹昂咧嘴,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接著拱手回應道:“父親此番連同陳王殿下,三戰三勝,打的那袁公路抱頭鼠竄,隻敢望風而逃。”
“咱們曹家如今威震一方,名動天下,也絕對少不了父親您的出力啊!”
曹操聽聞此言。
不由眯起眼睛,嗤笑了一聲。
“你這小子,為父誇你,你還反倒捧起我來了,咱們父子之間又何必如此互相吹捧!”
曹昂嘿嘿一聲。
倒也不再多言。
隻是指了指鄴城的方向。
“父親遠道而來,舟車勞頓,還請隨孩兒速速入城,我以命人在郡府中準備好了接風宴,替父親一洗塵氣。”
曹操先是點了點頭。
但卻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不遠處,正恭敬等待著的眾人。
“入城暫且不急。”
“我且先去見一見你麾下文武,順便和那些魏郡本地的宗族打個交道。”
“畢竟千裡迢迢跑來一趟,倘若不給你鎮一鎮場子,那豈不是白費了!”
隨著父子二人如此言定。
過不多時。
便聽見南門外,此起彼伏的響起了一陣“府君”“曹公”之類的敬稱。
…………
宴會進行得非常順利。
畢竟眼下曹昂在魏郡的地位,已經如同真神,在這聲威達到頂峰的關頭,不會有人不開眼的和他作對。
更何況曹操乃曹昂之父。
本身還是兗州的最高掌控者。
那麼魏郡上下,對這位遠道而來的曹公,表現出怎樣的恭敬與尊崇,都是一點也不為過的。
整個宴會的過程中,也都是在大唱讚歌,完全沒有體現出曹操言語中的“鎮一鎮場子”。
而此刻在靜室之中。
父子二人於桌案前對坐。
因多飲了幾杯酒水,而滿麵紅光的曹操,眼下正捧著一碗茶湯,聊做醒酒之用。
小口飲了幾下後。
曹操將茶碗放置一旁,然後麵色一正,鄭重的向曹昂問道。
“子脩,為父遠道而來,關於魏郡的諸多消息,也都是在路上打探到的,具體情況還有諸多不知。”
“你且告訴我,眼下魏郡的危局是徹底化解了嗎,是否還有什麼隱患?”
……
曹操會有所擔心,也是很正常的。
畢竟之前五路攻曹。
聲勢鬨得太大了,著實把不少人給嚇住了,哪怕眼下對外昭告危機已解,曹操也必須再確認一番。
否則他不放心。
麵對父親如此深刻關切。
曹昂無比肯定的點了點頭,借著斬釘截鐵的說道:“父親大可放心!”
“之前圍攻咱們曹家的五方勢力,如今要麼潰散,要麼退走,要麼舉兵投降於我。”
“除了袁術那邊,孩兒未曾經手之外,其餘四路我能肯定已悉數解決。”
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回答。
曹操不由鬆了口氣。
接著順手指了指南邊。
“袁術那邊你不用擔心,此人眼下已倉皇逃回南陽郡,一年半載之內,他是決計不敢再打我們主意的!”
說到這裡時。
曹操略微頓了頓。
而後眼眸中閃出一道驚異的神色。
用略帶夢幻般的語氣喃喃道。
“說起這事,為父現在還如同置身於夢中,那可是出身於四世三公,天下名門,汝南袁氏的袁家嫡子啊!”
“能夠圖謀南陽郡,就證明他實力絕對不弱,最起碼兵糧足備,手底下也不缺可用能用之人。”
“在我匆匆率兵趕到扶餘縣,與陳王殿下合兵一處,欲要與袁公路開戰之前,我還心中惴惴不安。”
“隻想著付出一定的代價,哪怕損失相當一部分兵將,曆經一番苦戰,也要將其擊退,若是一個不慎的話,說不定還要落入下風,吃敗仗。”
……
袁術的家世實在是太好了。
他從洛陽逃出去,獨立成了一方勢力之後,擁有的實力可謂相當之強悍。
即便像劉表這樣的強人,也是憑借著荊州之地,外加南陽郡聯手,才能勉力抵擋袁術的南下。
況且袁紹袁本初,曹操是很熟悉的,絕對稱得上是人傑一位。
那麼和袁紹同出一源的袁術,想來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吧?
這正是曹操心懷顧忌的原因。
隻不過等真正交手之後……
“隻是真等這一仗打起來,我才猛然間驚覺,此前所做的一切關於苦戰的準備,竟然都隻是多費功夫。”
“接連三場交鋒,袁公路連一次像樣的對陣都沒打出來,若非他一路丟盔棄甲,倉皇逃竄,表現的狼狽不堪,我險以為他是在示我以弱,誘我深入!”
“這真是……一言難儘啊!”
彆人都是輸的懷疑人生。
唯獨到了曹操這兒,他是贏的有些懷疑人生,隻覺得充滿了不真實。
要說取勝,他是有心理準備的。
可這壓著袁術打。
多少還是有些太離譜了!
隻不過此刻曹昂心中,對於父親曹操的這些念想,卻是不以為意。
袁術嘛,就是這樣的。
資源是真不少,家世條件也好到爆,但就是打仗稀碎。
塚中枯骨,還真不是白叫的。
……
當然。
曹昂也沒必要去指出,袁術究竟有多菜,他隻是笑著對曹操拱了拱手,而後擠眉弄眼的說道。
“非也非也!”
“父親之言可謂謬矣!”
“不是那袁公路不堪一擊,實則是父親您強的過分,袁術在旁人麵前,尚可呈幾分凶威,但到了您這裡嘛,自然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曹操簡直被曹昂給逗樂了。
他是不覺得自己打仗有多厲害的。
算上手底下的夏侯兄弟,外加曹洪等一班將領,頂多隻能算中上吧。
反正和兒子這樣的當世名將一比,瞬間就被比下去了。
不過被曹昂這麼一打岔。
曹操心中那些許迷茫的情緒,也在頃刻之間被衝散的一乾二淨。
懶得再去想這件事兒了。
轉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處。
“昂兒,你說的舉兵投降於你的,應該是那張楊和於夫羅二人吧?”
“據我所知,他們二人的兵力加起來,也有一萬好幾千,你以相仿的人數吞下他們,恐怕多少會有些不穩啊!”
曹昂不由微微點頭。
“父親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慮,雖然在文遠的操持下,這兩撥人馬已經被全部拆分,然後打散混入我軍之中。”
“但是在我軍兵力本身不占優勢的前提下,確實很可能產生動蕩。”
隨著曹昂話音落下。
曹操在略微思忖一番之後,便輕叩著桌麵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父子便交換一下手底下的部曲。”
“你把張楊的部曲儘數交割給我,莪再撥一支人數相等的兵馬給你,如此便可各自安穩了!”
背後有背景,就是好辦事。
自己一個人搞不定的,交給老曹同誌運作一下,就變得輕輕鬆鬆了。
“那便依父親之言!”
…………
接著又針對幾件事商量了一番後。
曹操眼看時辰也不早了,父子二人對坐密談的時間不多。
當即便撇開其他話題。
動作迅速的在桌案上找出了一幅地圖,然後攤開在曹昂麵前。
接著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頗有幾分嚴肅正經的詢問道:“昂兒,如今魏郡已徹底入了你手,外加上之前四方協定說好的清河國,冀州九郡,咱們曹家已得其二。”
“不知你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
“是繼續紮根在魏郡,進一步圖謀冀州全境,還是彆有其他的謀算?”
這是一個大戰略問題。
關乎到曹家接下來走哪條路。
對於如今的曹操而言,他是無比信任和看重,自己這位唯一繼承人的。
曹昂已經一次又一次的,通過實際行動,證明了他那卓越的能力,以及遠超常人的大局觀和眼界。
因此在曹操心中。
兒子的意誌和態度,是完全可以影響,甚至左右自己的決策的。
曹昂接下來的戰略計劃,基本可以一字不漏,直接照搬著拿來,當做整個大勢力的戰略規劃。
……
而隨著曹操此言一出。
曹昂也不由得正經了起來。
他先是將地圖略微側過,而後指著渤海郡以及河間國的位置,對曹操搖了搖頭。
“冀州之事暫且告一段落,孩兒眼下已成功據有兩郡,冀州牧韓馥也對我言聽計從,整個冀州西部,基本都在我的影響之下。”
“連帶著冀州東部,公孫瓚和袁紹兩方,也在我的暗中謀劃之下,各自視對方為仇寇,互相牽製和對峙。”
“倘若我進一步圖謀冀州全境的話,那麼以上三方很快就會發現我的意圖,之前所做的諸多努力,恐怕就要付之東流。”
“袁紹和公孫瓚即便再怎麼為敵,在知道我有意做得利漁翁時,都一定會百倍警惕,甚至聯手將我踢出局。”
“如此,誠不可為也!”
曹昂直言否決了,在眼下這個階段,圖謀冀州全境。
在稍作停息後。
又接著娓娓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