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薑眼波流轉。
滿腔情意,仿佛三江春水,濃鬱到似乎要奔湧而出。
如朱紅櫻桃般鮮豔的雙唇微微張開,動人心弦的音聲當即婉轉而出。
“嫁與夫君為妻,乃妾身三生有幸,但願生生世世,與君偕老!”
一言既出。
二人當即飲下半杯酒水。
而後各自交換,將彼此手中剩下的半杯一飲而儘。
……
解纓結發,此之謂永結同心。
這同時也是大婚的最後一道流程。
在夫妻二人各自割下一小撮頭發,並用紅纓綁在一起後。
曹昂揮手摒退了,之前在屋內服侍的一眾丫鬟們,而後雙手抓著甄薑的柔荑,帶著她一並來到榻邊。
“夫人,時辰也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聲音充滿了溫和。
而甄薑在羞澀一笑後,一邊點了點頭,一邊卻又站起來主動退下了外衣。
夜深人靜。
前院的席麵早已散去。
隻剩下這正堂屋外。
時不時傳來的甄甄之聲。
………………
而就在曹昂享受大婚的同時。
遠在荊州南郡的襄陽城中。
荊州刺史劉表,正在接見從東郡遠道而回的彆駕韓嵩。
書房中燭光昏暗。
麵容寬厚,看起來頗像一位溫和長者的劉表,此刻在中衣之外,僅僅隻披了一件袍子。
顯然方才已經入睡。
隻不過是聽見了韓嵩到來的消息後,才從睡夢中醒來,並草草接見。
此刻就著左右燭光。
劉表在揮手讓韓嵩坐下之後。
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德高,你此行可順利否,我交代給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韓嵩先是向劉表拱了拱手。
隨後才神色鄭重,語氣沉穩的向劉表,彙報起了自己此行的各個關節。
“府君,此番東郡之行,屬下幸不辱命,成功見到了兗州牧曹孟德,及其子曹子脩。”
“並在曉以利害,痛陳利弊之後,順利說服他們父子二人出兵,與我軍南北夾擊,圍攻袁術的軍隊。”
“隻不過曹氏父子,也同樣提出了一個要求,屬下是在先行答應了這個要求之後,方才換來他們出兵的承諾。”
……
劉表在眼眸閃爍了一陣後。
甚至不用韓嵩主動開口。
便已語氣悠然的反問道:“他們的要求,莫不是讓我軍去接下孫堅孫文台部,而他們負責應對袁術本部?”
韓嵩重重的點了點頭。
並沒有因為自家主上,猜到了曹家父子開出的條件,而感到有絲毫驚訝。
畢竟在他從荊州出發,去往東郡之前,主從二人就已經在這間書房中,經過商討後達成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也正是因為有劉表的提前背書,韓嵩才敢於達成初步的合作意向,否則即便他是荊州彆駕,又豈能做劉表的主?
“府君明鑒,曹家的要求正是如此,除此之外,還有圍攻袁術的過程中,一應戰利所得,誰打下的歸誰。”
聽聞此言。
劉表不由輕聲笑了笑。
而後卻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罷了,孫堅就孫堅吧,這孫文台雖然威名在外,但也不是不可戰勝。”
“我雖不才,但也願儘起荊州之兵,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如今的劉表亦是雷厲風行之輩。
根本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
畢竟韓嵩的本事他知道,為人他也清楚,此去東郡,肯定是儘一切努力,為荊州這邊爭取利益。
可如今依舊得如此局麵。
就說明不是韓嵩不努力,而是的確事不可違,那還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與其想著這些邊邊角角,不如拚著與孫堅一戰,硬扛損失。
隻要能把袁術趕出南陽,自己這個荊州刺史,名正言順的擁有整個荊州八郡,那付出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
心中在作如此想後。
劉表動作飛快的簽署了一份命令。
同時對韓嵩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便派人,快馬把這份文書送到江夏去,務必親自交到黃祖將軍手中。”
“讓他即刻率手下兵將,越過江夏郡界,穿過章陵郡,在毗鄰南陽郡一帶的邊界駐紮,隨時等候我的命令!”
“再傳令襄陽城中各部兵馬,讓所有人整軍備戰,即日起做好隨時出兵,直奔魯陽縣的準備!”
劉表非常果斷的下了兩道命令。
全部都是行軍作戰部署。
將自己本部兵馬,以及屯紮在江夏郡的黃祖部,一應調動起來,隻等曹昂那邊發兵南下,他便即刻北上相應。
而在韓嵩小心翼翼的接過軍令。
並妥善地藏到懷中後。
劉表端起茶碗,略微喝了兩口,醒了醒神,而後接著對韓嵩問道。
“德高,你此去見到了曹家父子,也與他們有過言談,不知此二人給你的感覺如何?”
這也是劉表給韓嵩布置的任務。
試探並收集曹家掌舵者的信息。
荊州和兗州雖然相隔一定的距離,但隻要曹家把勢力推進到豫州一帶,那麼兩家幾乎就等同於比鄰而居了。
對於自己這位未來的新鄰居。
劉表覺得還是很有必要了解一下,並針對他們,作出相應策略的。
……
耳畔聽著劉表的詢問。
韓嵩在仔細回憶了一番後。
接著便如實回答了劉表的問題。
“回稟府君,據屬下看來,這曹氏父子,皆是成大事之輩!”
話音剛落。
劉表便瞳孔微縮。
他知道曹家父子都是厲害人物,畢竟能一路走到現在這個地步,雄踞一州之地,傲視周邊所有的勢力。
這要說沒點本事,怎麼可能呢?
可他還真沒想到,韓嵩對於曹操,和曹昂的評價會有這麼高。
不過劉表也清楚韓嵩的秉性,知道這老同誌向來不會胡咧咧。
因此在心中一陣思緒過後。
當即便抬手說道:“願聞其詳!”
韓嵩對劉表拱了拱手。
接著站起身來,一邊於原地左右踱步,一邊將原委娓娓道來。
“屬下此番去往東郡,在臨行之前,心中便已多有打算,那便是竭儘所能,在促使曹家出兵的前提下,依舊能保證府君您的利益。”
“為此屬下是費儘了口舌,引經據典,痛陳利弊。”
“原以為一番勸說過後,能夠不費片瓦之功,就說得曹家答應此事,然而在關鍵時刻,卻被曹孟德之子曹子脩,一言打回了原形!”
……
聽到這裡。
劉表頓時興趣就來了。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身子微微向前傾,做認真傾聽狀。
“他說了什麼?”
“曹子脩言,曹家與袁術並無生死大仇,一旦袁術陷入兩麵圍攻之勢,困境之下,選擇付出高昂的代價與曹家和解。”
“那咱們這邊不想辦法定心的話,結果如何,恐怕尚未可知。”
聽著韓嵩如此言語。
劉表不由得眉頭一皺。
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而後若有所悟的點頭道:“擺明車馬的威脅我們,偏偏一針點在了要害上,我卻奈何不了他們分毫。”
“果真如你所說,這曹子脩是個人傑,且我聽說,他這數年來凡是與敵交戰,皆無往而不利。”
“如此文武兼備之才,的確當得上“能成大事者”之稱。”
說到這裡。
劉表又挑了挑眉頭。
順勢接著問道:“那曹孟德呢?”
……
韓嵩微微欠身。
在強行擠出一抹笑容後。
便語調悠長的解釋道:“在屬下與曹子脩論戰的過程中,這曹孟德少有開口,隻任憑其子言說。”
“且在曹子脩敲定了主意後,曹孟德也並未多加乾涉,反倒欣然同意。”
“要說此人無論辯之能,屬下是絕不敢苟同的,那麼能夠做到如此,隻能說明他是在放權給其子曹子脩。”
“以屬下之見,即便是親生父子,能夠做到如此地步的,也實不多見。”
“由此可知,這曹孟德乃胸懷寬廣,識人善用之人,似有包藏宇宙之機,可謂能成大事者!”
此言一出。
劉表頓時有些錯愕。
但在呆愣了幾秒鐘後,很快又清醒了過來,旋即放聲大笑。
“說得好!”
“胸懷寬廣,識人善用,聽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啊!”
“即便讓我來做,我也絕不可能任憑琦兒和琮兒,他們乾涉我的想法。”
……
在嘖嘖讚歎了一陣後。
劉表琢磨了片刻,隨即下定決心。
當即又寫了一份文書。
而後對韓嵩說道:“曹家想南下奪豫州,不可能空口白牙,閉目得之。”
“想來多半是自表為豫州刺史,如此方能名正而言順。”
“你且差一人,拿著這份文書,隻要曹家那邊,有人以豫州刺史的身份南下赴任,就以我的名義獻上賀文。”
“我荊州刺史劉表,願意承認曹家在豫州的正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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