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曹操和曹昂父子二人。
孔融自然是有所知曉。
甚至他和曹昂,還曾經通過書信打過交道,劉備劉玄德的那個平原縣令一職,其實也就是這麼來的。
自己之所以會替他上表,起初也都是看在劉備拿出了曹昂的印信文書,賣曹昂一個麵子,才出手拿下的。
如今聽得禰衡這麼一說。
孔融霎時間便覺得豁然開朗。
此前想著向劉備求援的念頭,也在頃刻之間被拋之腦後,和實力強大的曹家相比,劉玄德的戰力就太弱小了。
還真不見得能救得了自己。
既然如此,得把有限的時間,花在更有價值的地方上。
不過謹慎起見。
孔融在猶豫了一陣後,還是略有些遲疑的問道:“曹家父子如今位高權重,曹孟德為兗州之牧,在兗州之地根深蒂固,兵力強大不知幾何。”
“至於其子曹子脩,也同樣聲勢不凡,前些日子有消息傳來,聽說如今已被朝廷任命為豫州牧,且在南陽郡擊敗了袁術,實際接管了豫州諸多郡國。”
“其父子二人,皆是世間少有之人傑,而今隨著地位飛漲,我貿然派人前去向其求援,他們會願意出兵嗎?”
禰衡非常自信的甩了甩袍袖。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接著目光直視著西邊,視線仿佛穿過了無數空間,望向了兗州大地。
“文舉不必擔憂此事!”
“那曹家父子皆是仁義之輩,都是對漢室忠心耿耿,為朝廷儘忠竭力,有一片赤膽忠心的人物。”
“其中曹昂曹子脩,他的許多事跡,想必你也應該聽說過,這位可是當之無愧仁義無雙之士,天下之人多有讚頌其名。”
“咱們兩家本就睦鄰友好,你若派人前去求援,彆的不說,那曹子脩又豈會坐視不理,坐看我等遭難呢?”
…………
禰衡開始為曹昂大唱讚歌。
而孔融更是聽得連連點頭。
正如禰衡說的一般。
曹昂在天下人心中的風評很好,尤其是忠心於漢室,屬於堅定保皇黨的這一派中,那更是有口皆碑。
誰不知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年郎,當年曾經在洛陽,做出過朝堂之上怒懟董卓,以一人之力,孤身護住太後及天子的尊嚴,使其免於威嚴掃地。
光是這一點。
就足以令天下人為之交口稱讚,足以讓朝堂諸公,因此而感到羞愧難當。
至於接下來的率兵討伐董卓,修複王侯公卿之墓,這一係列大大小小的舉措,都足以彰顯其漢室忠良的心誌。
如此人物。
的確堪稱仁義無雙之士。
自己的求援信,隻要能夠安然的送到他手上,曹昂一定不會見死不救。
……
想到這裡。
孔融當即來到房間內懸掛的地圖前,然後用手比劃了一下,從都昌縣到山陽郡昌邑縣的距離。
略微思索一番後。
他的聲音便在屋內響起。
“要想得到大量的援兵,非得是曹家父子二人其中之一,親自首肯不可,因此使者進入兗州還不夠,必須得到達昌邑縣,聯係到主事者才行。”
“兩地之間,相隔甚遠,我隻這麼粗略一看,便估摸著有千裡之遙,這一來一回,端的是曠日持久啊!”
聽聞此言。
禰衡輕描淡寫的笑了笑,臉上露出幾分輕狂隨性的意味。
接著不僅沒有站到孔融身邊去,反倒在桌案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而後仰靠在桌案上,語氣飄忽的說道。
“我說文舉,良策已經給你出了,你還在這瞻前顧後,始終下不定決心,這又是何苦來哉?”
“路程再遠又怎麼樣,以我軍如今數千精兵,憑借著都昌縣城,堅守二十日以上會有很難嗎?”
“再說曹家手底下是有一支精銳騎兵的,隻要他們願意,能夠在極短時間內,以先頭部隊前來支援,彼時無論先鋒能否得勝,都足以緩敵之勢。”
說到這裡。
禰衡稍微頓了頓。
接著一邊用手輕輕拍打著桌案,一邊意味深長,若有所指的說道。
“況且隻要曹軍兵臨此地,以他們的強大戰力,和對付蟻賊的豐富經驗,到時候不僅能替我們解圍。”
“或許還能更進一步,反過來將包圍城池的賊寇儘數剿滅,彼時不僅能保全安定,還能得一份天大的功績啊!”
……
言儘於此。
禰衡不再多說。
而孔融的眼睛則是猛的亮起,這番話算是徹底把他給點醒了。
對啊!
自己率兵來到都昌縣,費儘一番辛苦,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清剿那些四處截掠,在地方上為惡的黃巾賊。
隻是錯誤的估計了敵人的實力。
從而導致被包圍在了這裡。
倘若僅僅隻是解圍城之危的話,隻能算是苟全一時,但原本的目的可就落空了,如此著實不美。
那如果能趁機反攻。
功勳什麼的暫且不說,隻說為當地上下各階層做了一件實事,這個名聲就不得了。
思及此處。
本就性格有些遲緩寡斷的孔融,當即不再猶猶豫豫,雙手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接著便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就依正平所言,派一使者攜書信,快馬加鞭趕往昌邑縣!”
“隻是如今賊寇四麵圍城,將各條道路圍的水泄不通,想要從城中殺出去求援,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啊!”
孔融話音剛落。
一旁的太史慈便上前一步。
拱手向孔融行了一禮,接著聲音沉穩有力的說道:“府君,在下願往!”
……
等孔融將視線轉過來後。
不等他說些什麼。
太史慈便已直起腰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接著豪邁的解釋道。
“在下從城外進來時,城池四麵八方就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當時我就是憑借著四麵衝殺,硬生生殺開了一條血路,才得以與此刻拜見府君。”
“如今雖包圍的更緊,但也不是全無機會,我隻待夜裡悄悄出城,衝鋒陷陣之下,賊寇攔不住我!”
“等我出城之後,便會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路,力求在最短時間內抵達昌邑縣城!”
“府君昔日對家母多有照料,而在下既為人子,又豈能不報如此大恩,如今府君遇困,彆的忙我也幫不上,但願意為您冒險走上一遭!”
最後一番話顯然觸動了孔融。
心中感慨了一陣後。
孔融當即快步來到太史慈身前,而後雙手緊緊的拽住太史慈的臂膀,接著語調真摯誠懇的說道。
“那就拜托子義了!”
……
當天下午。
原本四門緊閉的都昌縣城,其南門方向突然打開了一條口子,而後太史慈單槍匹馬從城中衝出。
將包圍城池的賊軍嚇了一跳。
以為城中守軍要出來決戰。
結果慌裡慌張的敲了一陣梆子,將那些原本在休息的士兵給轟起來後。
太史慈卻又隻是將箭壺中的箭矢給發射殆儘,而後又退回了城中。
等到傍晚時分。
太史慈又故伎重施。
再一次挑了一個賊軍比較鬆懈,都在歇息的時候打開了城門,裝模作樣的在城樓下麵跑了一圈,然後又一次把箭壺中的箭給射光了。
如此三番兩次。
直到夜深時候。
都昌縣城的南門再度重啟。
然而此次守在外麵的賊兵,卻對太史慈完全失去了興趣,隻覺得他是在玩騷擾戰術,沒什麼實際作用,無非想使得自己這邊興師動眾,因之疲憊而已。
然而就是這一次掉以輕心。
讓太史慈成功突圍了出去。
一人一馬,殺開了一條血路,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都昌縣城,這留下一眾茫然懵逼的青州黃巾兵,以及馬蹄奔騰時踐踏起的漫天煙塵。
………………
四日之後。
位於兗州山陽郡境內的方與縣。
曹昂正率兵在此做短暫的休整。
到了這個地方,距離自己的最終目的地,也就是昌邑縣,隻有一兩站了。
最多再花四五日時間。
就可以結束這一段行程,在昌邑縣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同時也和父親曹操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不過令曹昂沒有想到的是。
他還沒來得及從方與縣離開,隻在抵達此地作修整的當天下午。
就意外撞見了一撥人馬。
正是受曹操指派,從昌邑縣那邊趕來,主動和曹昂碰麵會合,順便傳遞一些重要信息的夏侯淵。
隨同夏侯淵一起來的。
還有一名猿臂蜂腰,身形健碩,下巴上蓄有美髯長須,隨身攜帶著一把勁弓和一壺箭枝的年輕男子。
正是替孔融傳信,匆匆趕來兗州的太史慈。
…………
此刻在臨時征用的縣衙書房中。
曹昂召見了趕來的幾人。
“夏侯叔父,什麼事勞煩您親自來此,我既已率兵抵達此地,那不出數日的功夫,就能到達昌邑縣的。”
聽見自家侄兒的詢問。
夏侯淵麵露一抹笑容,抬手向坐在自己一旁的太史慈示意了一下,接著對曹昂解釋道。
“這位壯士是從青州趕來的,名為太史慈,表字子義,如今乃是為青州北海國相孔融孔文舉,搬兵求援而來。”
“在一日前便已經抵達了昌邑縣,並且見到了府君,還拿出了孔文舉親筆所寫的書信,真偽驗證無誤。”
“隻是這種事情畢竟關乎調兵用兵,而且還需要從兗州,千裡迢迢奔赴青州支援,並且需要與敵人作戰,當中涉及的太多,這不是一件小事。”
“因此府君命我帶著這位壯士,火速南下,曆經沿途各城池,隻想著與你事先會麵,也好提前商議一下。”
曹昂淡定的點了點頭。
但誰都不知道的是。
此刻曹昂那看似古井無波的麵龐掩蓋下,卻是一顆逐漸興奮起來的心,以及暗笑竊喜的衝動。
青州求援。
哈!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正愁眼下平定了豫州北部之後,接下來對東西兩側的戰略計劃,需要一個由頭來打開。
結果東邊的借口就送上門了。
天助我也!
…………
對於青州一帶的地盤。
曹昂可以說是眼熱已久了。
雖說因為黃巾賊的接連肆虐,導致青州大地上的人口折損非常嚴重,農耕生產等活動也因此破壞殆儘。
但作為沿海大州,青州地區的資源,卻是實實在在擺在那兒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