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溫風至(2 / 2)

小河山 長宇宙 10196 字 2024-03-22

二丫收錢也分人,小狗東西上學的時候金庸武俠看多了,連這個錢也是要‘劫富濟貧’地,二伯是土豪,土豪給多少她都不手軟。

可胡唯不一樣啊,她跟自己差不多,也是領薪水的人,再說了,剛來家裡就看見她那麼鬨,二丫也很難為情。

胡唯把紙包包投進她羽絨服敞開的口袋裡,正好有人出門來看,喊了一嗓子:“胡唯啊!找沒找著二丫呢?”

“找著了!這兒呢!”

像疼愛妹妹似的,胡唯拍了下她後腦勺。“快,拿著東西回家了。”

二丫拎起一大袋糖葫蘆,小跑跟上。“小胡哥——!”

“等我一會兒呀。”

那是胡唯調到雁城來領的第一個月工資,留了零頭,給杜希買了點過年用的東西,剩下的整錢全都給了二丫。

連紅包都是在杜家客廳裡坐著無聊,拿果盤上的福字臨時疊的。

他邊疊,嘴邊噙著淡笑。

想她蹲在廁所哭的驚天動地的樣,怪好玩的。

這些錢就這麼一年一年地攢,不管誰問她,她都不說要乾什麼用。

其實說到底,就一句話。

給她哥娶媳婦用!

隻因她家裡有個市儈摳門的二伯母,在二丫小時候無意間說了一嘴,讓年幼杜豌記在了心裡。

那話是這麼說的。

“你說咱爸養這倆孩子,杜豌是女孩還好說,將來杜銳長大娶媳婦了,這家裡什麼東西不都得是他的啊!”

二丫永遠忘不了那個畫麵。二伯母抱著肩膀和大伯母在廚房,說話的時候眉頭緊皺,壓低了聲音,像極了電視裡搬弄是非的壞人。

從那以後,二丫把這話牢牢記住,每天憂愁的像個小老太太。

出去跟小朋友玩,總是撿些破爛回家,今天一塊磚頭,明天一根木頭,堆的小陽台亂七八糟。

她爺爺問,二丫,你沒事總撿這些東西乾啥?想搭鳥窩?二丫蹲著整理那些破爛,搖搖頭,最後捂嘴趴在耳邊和杜嵇山說:“爺爺,我是要給我哥哥蓋房子娶媳婦!”

當時聽了隻覺得孩子天真可愛,靜下來躺在床上琢磨琢磨,老爺子咂麼出滋味來了,指不定是誰說了什麼話,讓這孩子聽了去。

後來長大了,她這個毛病也沒改。

杜銳攥著這張卡,燙手啊!!

二丫還鬼鬼祟祟地跟他說:“你傻啊,你回家,管爺爺要,管大伯二伯要,那都不仗義!是要讓人背後戳脊梁骨的,說你沒出息!你用我的,誰也挑不出啥錯處來!”

杜銳匪夷所思:“你這些年……是給我攢錢呢?”

二丫點頭:“對啊,我看你日子過的太緊巴了,是不是大城市物價高?以後娶了媳婦,用錢的地方更多。”

杜銳頭疼誒呦,他不舍得吃穿這樣死命地攢,是為啥?那是給她攢嫁妝呢!

看著二丫天真望著自己的眼睛,那樣燦爛的笑容,杜銳隻覺得眼睛發熱,一把摟過妹妹的脖子讓她靠著自己。

嗓音沙啞地:“哥不要你的錢,哥有。”

二丫也不吭聲了,靜靜地靠在杜銳肩上。“我知道你有錢,可不是還要買房子嗎,彆讓張馨姐看不起咱們杜家,那房貸不是那麼好貸的,背著債的滋味兒可難受了。這裡頭還有一部分是我給姥姥在養老院交的,可是沒等我接她去,人就走了。養老院的護士安慰我說,是姥姥不舍得我破費,這份心意,也有她的。”

兄妹倆靜靜地陪了彼此一會,二丫盯著牆上的鐘,著急把杜銳送走。

杜銳說,我還想跟你一起吃完中午飯呢。二丫擺擺手,不吃了不吃了,我減肥,下午要學習的。

杜銳一步三回頭被二丫忽悠走了,還回頭不放心地跟二丫囑咐:“按時吃飯,彆減肥,晚上睡覺把門都鎖好……”

送走了杜銳,二丫笑嘻嘻地往回走,禿瓢大爺抱著貓趴在窗口喊她:“二丫!剛才來的是你什麼人哪?”

“我哥哥!”

“乾什麼的!”

“搞科研的。”

“喲,厲害啊。”

“那是,可厲害了,我全家都厲害。”

“看你這著急樣,一會你男朋友來瞧你吧?”

二丫一滯:“你怎麼知道?”

大爺是什麼人,是在這小院裡看了虯城五六十年變遷的人。“哎呦,我知道的還多著呢,我還知道你跟你男朋友在一塊,你家裡不同意。”

二丫湊過去,拄著腮幫子揪禿瓢大爺的花:“那你說咋辦?”

“咋辦?嗬嗬,你過來點,我跟你說。”二丫耳朵湊過去,禿瓢大爺剛要給她出主意,“你得生米——”

還沒說完,胡唯進來了。

二丫做了賊似的在禿瓢大爺家的房簷下打立正,大爺還跟胡唯打了聲招呼:“來了嘿?”

胡唯笑容可掬,他今天換了便裝:“來了!”

“今兒不忙?”

“學校放假。”

“快屋裡去吧……”大爺縮回身體,要關窗,二丫伸手擋住。“你還沒跟我說完呢!”

大爺攆小雞兒似的:“這事兒說啥說,全靠自己領悟!快去!”

二丫琢磨著他沒說完的話,跟在胡唯後頭進了屋,一進屋,胡唯說了句和杜銳一樣的話。“有水嗎?”

“熱的涼的?”

“涼的。”

二丫去冰箱拿了瓶水給他,胡唯擰開,仰頭乾了半瓶。

二丫盯著他咕咚咕咚咽水的喉結,舔了舔嘴唇:“你上午去哪兒了。”

胡唯拿著礦泉水瓶的手一頓,接著,繼續把剩下的半瓶喝完。“沒去哪兒。串了個門。”

來了又不能兩個人一起窩在這小屋裡,二丫想出去轉轉。

胡唯答應,二丫想去裡屋換身衣服。

進去站在門口,二丫握著門把手和胡唯乾瞪眼,心裡作鬥爭。

小胡爺有點茫然:“乾什麼?拿東西?”

二丫瞅了瞅他,不吭聲地把裡屋的門關上,奈何那門年頭太長,合頁都歪了,掩不住。

怎麼關,都有一道縫。

二丫背對著門窸窸窣窣脫掉衣服,午後明燦燦地光線打在她纖細細膩的背上,背中間,兩條細細的墨綠色的帶子勒住。

屋裡屋外一陣心照不宣的沉默。

幾乎是同時,兩人想起了一件事。

2010年的春節,也是那一眼!

就是那一眼!

一眼是情,一眼是欲。

一眼招災,一眼招禍,一眼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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