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阿嬌在花月樓白吃白喝白學才藝那麼多年,又清清白白地恢複了良民身份。
朱昶得知外甥女還是黃花大閨女後,跪在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感激祖宗保佑,還親口向阿嬌承諾,說他做舅舅的一定會給她找個好婆家。
金氏想,阿嬌進過那種地方,想嫁體麵人家是不可能,但阿嬌長得美,嫁給賴漢窮漢沒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阿嬌低著頭,說出了一件大事。
原來在老鴇安排阿嬌準備接客的時候,讓人端了一碗絕嗣湯給她,阿嬌早被青樓的手段訓怕了,丁點都不敢反抗,認命地喝了個乾乾淨淨,事後肚子疼了好幾天,想來是把懷孕的可能也給徹底斷乾淨了。
男人們娶妻就是為了傳宗接代,一個不能下蛋的女人,長得再美,誰要?
窯子裡出來的女人,自稱清白也未必有人信,還是個絕了嗣的,這種條件,簡直是雪上加霜。
金氏托了各路媒人幫忙說項,沒個正經人想娶阿嬌為妻。
倒是有幾位老爺都想納阿嬌做妾,純粹貪圖阿嬌的美色,朱昶去打聽一圈,聽說那些老爺家裡都已經養了數房小妾,整天鬥來鬥去,朱昶便一口否決了,人家給多少聘禮他都不同意,說什麼他已經對不起外甥女一次,一定要給外甥女找個靠譜的丈夫。
金氏並不想家裡養一個閒人,尤其是她對不起阿嬌,每次看都阿嬌,金氏都覺得阿嬌乖順的表麵下肯定藏著一顆想要報複她的心。
出於種種理由,金氏都想快點將阿嬌嫁出去,做妻做妾都沒關係。
丈夫固執,金氏試圖說服阿嬌主動答應給那些有錢老爺們做妾。
沒想到阿嬌平時裝得那麼老實,關鍵時刻跟她耍起油頭了,攥著手說一切憑舅舅做主。
金氏差點被這句話給氣死。
好言相勸不管用,金氏便想磋磨阿嬌,磋磨地狠了,阿嬌自然扛不住,巴不得快點挑個男人從了好離開她這個刻薄的舅母。但金氏才使喚阿嬌做了一頓飯,便被朱昶罵了一頓,不許她使喚阿嬌做粗活,凡是她沒有安排女兒做過的事,都不許丟給阿嬌。
金氏哭過鬨過枕邊風也吹過,都沒用,朱昶這混蛋,對他的外甥女比他親娘還要好!
從去年到現在,金氏硬是忍了阿嬌一年!
如今阿嬌都十六了,依然無人問津,年紀越大越不好嫁,難道她要在朱家賴一輩子不成?
朱昶願意伺候外甥女一輩子,金氏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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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了被子,金氏憋著氣去做早飯,昨傍晚包好的菜肉餡兒餛飩,燒開水煮一會兒就熟了。
家裡五口人,金氏給朱昶、兒子朱時裕一人盛了滿滿一大海碗,她與女兒朱雙雙、阿嬌都是小碗,一人分了八隻餛飩,不偏不倚,免得朱昶又訓她。
朱昶坐下時,果然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三個小碗,發現妻子沒有刻薄外甥女,他才悶頭吃了起來。
阿嬌挨著表妹朱雙雙坐下,端起碗,安靜地慢慢吃。
表哥朱時裕偷偷瞄了她幾眼。
阿嬌有感覺,但她就當沒發現。
金氏忽然安排兩個姑娘道:“等會兒我去趕集,趁天氣好,吃完飯阿嬌、雙雙去河邊洗衣裳被套,東西我都給你們放院子裡了,一人一桶,被套晾乾就要收起來了,你們倆彆偷懶,洗乾淨點。”
阿嬌放下碗點點頭。
朱雙雙撇撇嘴,知道秀才爹不喜歡她頂嘴,這才沒有抱怨。
吃了飯,金氏與朱雙雙說了兩句悄悄話,然後大聲叫兩個姑娘早點出發,去的晚了河邊洗衣裳的好位置都被彆人占了。
她說話的時候,朱雙雙已經去了院子。
阿嬌出來時,就見房簷下擺了兩隻及膝高的木桶,裡麵的東西塞得差不多高,但朱雙雙拎起來的那隻桶裡被套顏色鮮豔,分明是她與朱雙雙用的,剩下的桶中被套全是深色,臟汙的痕跡也更重,則是舅舅舅母、表哥朱時裕的被套。
阿嬌看向表妹。
朱雙雙麵帶得意。
阿嬌神色如常地拎起地上的木桶。
朱雙雙在前,阿嬌在後,跨出朱家的院門時,阿嬌側身將門帶上,一抬頭,看見隔壁趙家那邊走出來一道身影。
是趙宴平趙官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