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 老太太飯都快做熟了,趙宴平坐了起來,下床穿衣。
經曆過昨晚, 阿嬌不知該怎麼麵對官爺, 想裝睡又怕趙老太太罵她懶,隻好硬著頭皮跟著坐了起來。
天冷了, 倒不用一天一換小衣,可身上這件沾了官爺的口水,穿著怪不自在的。
阿嬌就坐在床裡,等官爺出去端洗臉水了, 她再飛快下了地, 從衣櫃裡取出一件新的小衣跑回床上,匆匆忙忙換了上去, 然後將臟的那件壓在被子下麵, 留著飯後一起洗了。
掛紗帳的時候,身後傳來推門聲, 阿嬌驚慌地轉過身, 看到官爺端著水進來, 阿嬌迅速低下頭, 臉兒漲得緋紅, 小手不安地攥著衣擺。
趙宴平見了, 走到洗漱架前, 放好洗臉盆後, 他第一次使喚她:“過來幫我卷袖。”
阿嬌現在就是一隻最乖巧的小羊羔,六神無主, 官爺一開口,似用繩子扯了她一下, 阿嬌便乖乖地趕過去,垂著細密的長睫毛去幫他卷袖。眼前的官爺衣冠楚楚,腦海裡的官爺卻還是昨晚那個赤.條條霸道道壓在她背後欺負她的人。
即將進入臘月,早上很冷,阿嬌卻覺得一股熱氣正源源不斷地從官爺那邊朝她衝來,衝得她發暈。
她烏黑的長發還沒來得及梳攏,略顯淩亂的垂在耳邊,內心的羞澀浮現於表麵,竟成了誘人的靡豔與嫵媚。
趙宴平早就發現了,她一羞就會變得媚,無聲無息地勾著人去靠近她,采擷她。
所以他才不讓她伺候,為的是讓自己少受一些煎熬。
可經過昨晚,趙宴平也意識到,他若太冷,她會胡思亂想。
“昨晚吃席喝多了酒,醒來頭疼,回家之後的事記不太清了,隻記得我很熱,脫了衣服,後來我可有對你做過什麼?剛剛看見床隔都沒有掛。”
趙宴平看著她,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疑惑。
隨著他開口,阿嬌的心劇烈跳動起來,等官爺說完,她的臉已經紅成了霞色。
悄悄地仰頭看他,對上他犀利的眸子,阿嬌立即避開視線,結結巴巴地問:“官爺,官爺真的記不起來旁的了?”
頭頂傳來一聲簡短的“嗯”。
他不記得,阿嬌如釋重負,卷好一邊的袖口,亦想好了說詞,輕聲道:“官爺並未對我做什麼,隻是我半夜腿抽筋,官爺幫我折了下腳指,後來咱們都睡了,忘了再掛上床隔。”
趙宴平微微皺眉:“隻有這些?我恍惚記得你好像說了很多話,一直在哭。”
阿嬌當然知道自己說了哪些話,她可不想再讓官爺全部記起來,忙道:“是,是哭了,抽筋疼哭的,官爺折腳指的力氣也很大,我忍不住抱怨了官爺幾句,旁的再也沒有說過了!”
趙宴平便沒有再深究了。
兩條巾子一人一條,分彆擦了臉。
趙宴平洗完就出去陪趙老太太了,阿嬌坐到梳妝台前,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上麵的錢袋子。
想起昨晚自己的那荒唐念頭與衝動的行徑,阿嬌隻覺得一陣後怕。
幸好官爺沒有當場給她寫一封放妾書,早上再趕她離開,否則阿嬌能去哪兒?
與舅母已經徹底翻臉鬨僵了,舅舅家肯定不能再回,是,她有銀子暫且租賃一個地方住,可她一個孤零零的女子,長成這樣,還進過窯子,淳樸善良的好人家或許不會詬病她,街上那些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們肯定會找她的麻煩,她從了吃悶虧,若哭鬨,小混混隻需冤枉是她舉止輕浮先勾引的人,旁人又會信誰?
躲在家裡都怕小混混們來滋事,真去棚子擺攤賣東西,隻怕麻煩來得更快。
舅舅要去私塾無暇看顧她,秀才的聲名也震懾不了誰,官爺倒是威名在外,可那時她已不是他的妾。
幸好幸好,官爺忘了那回事,沒有趕她離開。
將錢袋子重新藏好,阿嬌簡單地塗了一層麵脂,若無其事地出去了。
趙老太太昨晚隱約聽到一點動靜,孫子吃過飯出發後,趙老太太悄悄問阿嬌:“昨晚我好像聽你叫了好幾聲官爺,你們倆半夜不睡覺,做什麼了?”
阿嬌扭捏道:“沒做什麼,我腿抽筋了,疼得厲害,叫官爺幫幫忙。”
趙老太太大失所望,她還以為孫子酒後獸.性大發,終於對身邊的小美人下手了。
“抽個筋也叫成那樣,不愧起名叫阿嬌,真夠嬌氣的。”空歡喜一場,趙老太太嫌棄阿嬌道。
阿嬌左耳進右耳出,反正她已經摸清了趙老太太的為人,罵人也是一會兒,並非真的多生氣。
郭興、翠娘去擺攤了,趙老太太在前院喂雞,阿嬌抱著三人換下來的衣裳,坐在後院搓洗。
趙老太太喂完雞,走到後院門口看看,正好看見阿嬌在仔細揉那件蔥綠色的肚兜,肚兜上麵還繡了小黃花,真是精致新鮮。趙老太太再掃眼阿嬌雪白的脖子,想象阿嬌隻穿一件肚兜跪坐在床上,嬌俏可人,孫子見了都能無動於衷,趙老太太歎口氣,出去串門了。
阿嬌晾曬好衣裳,活動活動筋骨,去屋裡做繡活兒了。
專心做事時時間過得特彆快,一個時辰眨眼就過去了,趙老太太回來做飯,阿嬌沒什麼事,從給官爺買的那匹緞子上剪了一條布下來,給舅舅做腰帶。
下午的時候,趙老太太發現她在繡腰帶,隨口問道:“怎麼又做腰帶了,不是才給官爺做了一條?”
阿嬌解釋道:“這條是給舅舅的,過年的時候孝敬他老人家。”
趙老太太隻是不滿金氏,看朱昶還算順眼,沒說什麼。
到了黃昏,郭興、翠娘先回來了,交賬的時候,翠娘坐在阿嬌身邊,小聲告狀道:“小娘子,今日秀才娘子去咱們的鋪子前晃悠了,摸著你做的香囊問那些繡活兒是不是你做的,我怕她又找你麻煩,便說東西都是我做的,但她好像不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