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被爹娘提點過,知道縣城裡的曾祖母、大伯父有錢,所以小嘴巴特彆甜,哄得趙老太太眉開眼笑的,塞了幾塊兒糖給強子。
快到晌午,趙宴平將房子收拾好了,趙老太太去廚房煎了一碗豆腐、油餅,再帶上香火、黃紙等祭拜之物,這就要去沈家溝的後山了。趙老太太肯定不會再叫上兒子、兒媳婦給大孫子添堵,但趙老太太覺得趙忠小夫妻、強子還有點盼頭,便帶上了這一家三口。
趙老太太有心讓強子與趙宴平套套近乎。
強子乖巧地讓趙老太太牽著手,不時問趙宴平各種問題,“大伯父”喊得可親了。
然而趙宴平始終冷著一張臉。
他放不下。
當年二叔二嬸缺錢,為何不賣了兩個堂弟,反而拐了他的妹妹?就因為兒子可以傳宗接代,女兒總要嫁出去?
二叔二嬸不把他的妹妹當一家人,趙宴平也絕不會把二房的任何人當家人,不管他們是否無辜。
強子白白胖胖十分討人喜歡,可趙宴平見了這個侄子,想的全是小時候喜歡黏著他的妹妹。
麵對他的冷臉,強子放棄了,甚至委屈地跑到娘親身邊,讓娘親抱。
趙忠媳婦也死了巴結捕頭大伯子的心。
趙忠拍拍兒子的小肩膀,沒說什麼。
趙家的墳頭到了,趙老太太跪在早死的老頭子的墳前,再看看一旁大兒子的墳,哭得老淚縱橫,年年來一次,年年哭成這樣。
趙宴平跪在祖母身邊,垂著眼簾,默默地用木棍撥弄厚厚的一疊黃紙,讓底下的也能燒起來,燒成一片片灰燼,被風吹走。
趙老太太哭累了,回老屋睡去了。
趙宴平帶上年禮,去了一趟沈家。
沈家正月裡要給沈員外慶六十大壽,氣派的大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沈員外、柳氏、沈櫻一起招待了趙宴平,沈員外還邀請趙宴平也來吃他的壽宴。
趙宴平吃不下,沈員外對母親再好,趙宴平始終無法接受依然美貌的母親配了這樣一個白發老頭,儘管沈員外娶母親的那年仍是壯年。每次來沈家,趙宴平都會覺得愧疚,如果不是被他拖累,母親不必勉強自己改嫁。
謝絕了沈員外的邀請,趙宴平放下年禮便告辭了。
趙老太太一醒,趙宴平扶她上了車,趕車往回走。
村路兩側都是田地,視線開闊,趙老太太望著老家的方向,悠悠地對孫子道:“你說你,恨了這麼多年,真想一輩子做個孤家寡人,親兄弟、親侄子都不認了嗎?你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將來你出了什麼事,除了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你還指望誰會幫你?”
趙宴平淡淡道:“沒人幫說明命該如此,我誰也不指望。”
這話夠狠,一句就堵住了趙老太太的嘴。
這趟老家之行讓祖孫倆的心情都蒙上了一層陰霾,傍晚回到家,祖孫倆都沉著臉。
阿嬌知道官爺與老家的二房關係不和,見此還以為在老家又發生了爭執,官爺心情不好,阿嬌也將昨晚的事拋到腦後,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祖孫倆。
趙老太太打量她一眼,問道:“請郎中看過了?”
阿嬌早有準備,道:“沒,睡了一上午,起來的時候感覺沒什麼事了,就沒去請。”
趙老太太仍然不放心,吩咐道:“今晚你來西屋睡,明早徹底沒事了再搬過去。”
阿嬌聞言,扭頭看向官爺。
趙宴平不想再跟老太太對著乾,道:“那你們就先湊合一晚。”
西屋床小,好在老太太瘦巴巴的,阿嬌也嬌小,應該不至於太擠。
阿嬌便將被子抱去了西屋。
趙老太太心裡有事,睡不著,向阿嬌倒了一肚子口水,訴說她做祖母的艱難。
趙家的事就是官爺的事,阿嬌聽得特彆認真,然後她柔聲安慰老太太:“您彆急,如果官爺能找到香雲姑娘,香雲姑娘也沒有吃太多苦,官爺與老家的芥蒂可能就慢慢化解了。”
趙老太太歎道:“哪那麼容易,光咱們武安縣就多大,整個大周又有多少個武安縣。”
阿嬌何嘗不知道?
難道官爺真的再也見不到妹妹了嗎?
阿嬌還想打聽打聽香雲姑娘的事,裡麵卻傳來了一陣呼嚕聲。
趙老太太睡著了,看著乾乾巴巴的小老太,打得呼嚕挺響。
阿嬌頓時想回官爺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