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宴平自報了來曆,鄭勇隻扔了趙宴平一把小板凳,他繼續低著頭編席子,蒼老的手動作熟練靈活。
趙宴平照例問了一些問題,譬如鄭勇夫妻有沒有什麼仇家,鄭勇兒子有沒有欺負過彆人家的孩子。
鄭勇隻是搖頭,唯獨提到慘死的兒子時,鄭勇幽幽地看了趙宴平一眼:“你們官府若是沒用,抓不到凶手,能不能把我兒子的屍身還給我,他還小,一個人在天上孤零零的,早點入土為安,早點投胎轉世。”
這一刻,鄭勇蒼老的眼睛裡終於出現了一抹難以掩飾的痛苦。
趙宴平突然問他:“你的前妻倪氏,卷宗上說她跳河自儘,屍首可有找了回來?”
鄭勇眼皮快速抽了兩下,茫然地問趙宴平:“為何突然問起她了?”
趙宴平盯著他道:“如果沒有找到屍首,她跳河後或許意外活了下來,並且記恨你常年毆打她,得知你生了兒子,便回來報複。”
鄭勇握緊手裡的篾條,沉著臉道:“不可能,我親手將她埋了的,但就算她還活著,燒死祿子的也不可能是她,她膽小,乾不出這種事……”
“人若恨到極點,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趙宴平打斷他道。
鄭勇突然跳了起來,將手裡的篾條扔到地上,指著趙宴平罵道:“我說了不是她就不是她!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找不到凶手就隨便懷疑彆人,倪氏就算恨我,就算祿哥兒是她燒死的,她為何還要燒那麼多人?她哪來那麼大的膽子……”
說到這裡,鄭勇臉色忽的大變,看看趙宴平,再原地轉了一圈掃視自己空蕩蕩的家,全身顫抖地道:“難道她變成鬼了?變成鬼,所以她膽子大了,什麼人都敢殺?不,不可能,她真有那本事,第一個殺的就是我,一定不是她!”
自言自語完了,鄭勇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喘著喘著發現趙宴平就站在對麵盯著他,鄭勇呼吸一滯,眼珠子快速轉動,慢慢地竟然恢複了之前死氣沉沉的樣子。
“我知道的早都說過了,你走吧。”鄭勇一邊撿起被他扔到地上的篾條,一邊有氣無力地道。
趙宴平看他一眼,走出了鄭家。
戴昌從巷子另一頭跑了過來,原來去山裡砍柴的張老頭回來了,說法與卷宗裡陳述的一樣,沒什麼出入。
“大人,這邊怎麼樣?”戴昌一邊擦汗一邊問。
趙宴平神色凝重,吩咐道:“隨我去[[-醋溜兒文學首發]]停屍房。”
戴昌臉色一垮,那幾句焦黑的屍體,他真的不想再看。
不看也得看,趙宴平讓他一一推開七口棺材的棺材板,露出裡麵的情形來。
前麵三口棺材裡除了放了屍身,還在匣子裡放了得以確認三人身份的物件,張福留下的是背後一塊兒沒燒到的布料,老太太留下的是遺失在屍體附近的墨綠色荷包,鄭家兒子留下的是一塊兒遺失在屍體附近的銀質長命鎖。
後麵的四具,光禿禿什麼都沒有了。
趙宴平站在鄭家兒子的棺木前,問戴昌:“如果你是凶手,你殺了人,你會不會留意官府有沒有發現這個人,留意官府能不能查出那人的身份?”
戴昌點頭:“肯定會,覺都要睡不著了。”
趙宴平接著問:“如果你得知第一個死者居然有一塊兒衣裳沒燒乾淨,下次再殺人,你會怎麼做?”
戴昌想了想,道:“那我肯定要盯久點,確定所有衣裳都燒光了。”
趙宴平指向老太太的棺木:“那你得知第二個死者居然掉了荷包在附近,殺第三個人時,你會怎麼做?”
戴昌:“當然會仔細檢查一遍……”
說到一半,戴昌突然反應過來了,指著鄭家兒子留下的長命鎖,震驚道:“這個長命鎖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趙宴平頷首,沉聲道:“凶手很聰明,你看他後麵四人都燒得乾乾淨淨沒留下任何線索,殺害鄭家兒子時卻留下這麼明顯的物件,犯了與第二個案子同樣的錯誤,說明他是故意留下長命鎖的,故意讓鄭勇認出死的是他的兒子。”
戴昌猛地一拍手:“凶手與鄭家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