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這日雖然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風卻極大,吹得大典上各處樹立的旌旗獵獵作響。
阿嬌跪在婆母後側,像其他命婦那般微微抬頭,看向並肩走向授封官員的太子、太子妃。
從她的位置,隻能看到夫妻倆隨風飛舞的禮服衣擺,看到太子沉穩堅定的身影。與太子相比,太子妃的身影過於纖細單薄,風又那麼大,不禁讓人擔心她會不會被這狂風吹跑。
大典終於結束時,阿嬌的膝蓋都跪疼了,跟著人流往外走時,阿嬌還瞥見有位夫人飛快從袖口摸出一方帕子摸了摸鼻子,再飛快將帕子塞了回去。阿嬌掃眼那夫人發紅的鼻子,及時收回視線,免得人家尷尬。
看了一次熱鬨,三月初的時候,阿嬌得到消息,太子為香雲姑娘請封了太子嬪,淳慶帝準了。至此,香雲姑娘當初雖然被剝奪了側妃的封號,現在卻與與曾經的宣王側妃張氏一樣,都成了東宮位分僅次於太子妃的太子嬪。
柳氏知道後,眼圈紅了。
如果太子能繼續這麼寵愛女兒,等哪天太子登基了,女兒成了妃子,她是不是就有機會進宮給女兒請安了?
永平侯夫人盼著宣王封儲君,盼望太子登基,是為了一家人的榮華富貴,是為了她在意的榮耀體麵,可對於柳氏來說,她盼望這些,無非隻是為了盼一個再見見女兒的機會而已。
阿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婆母,趙宴平回來後,阿嬌讓趙宴平去陪陪婆母,畢竟是親母子倆,趙宴平的安慰肯定比她的管用。
趙宴平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唯一能安慰母親的話,傳出去就是大逆不道了,淳慶帝可還好好地活著,又是個明君,趙宴平總不能為了自家/c-lewx.發最快/人能早日見到妹妹,就咒淳慶帝早日駕崩,好給太子騰位置。
他抱了女兒一塊兒過去。
小初錦月底就要慶周歲了,她長得好,彆看才一歲,已經會走了,穿著一身粉色的春裝,一扭一扭的像隻粉色團子。動作靈活,小初錦的嘴巴也巧,會喊爹爹娘娘,也會喊祖母“姆姆”,趙宴平將女兒放到地上,小初錦就自己湊到了祖母身邊,伸著小手要祖母抱她。
看到可愛的小孫女,柳氏化思念為笑,自己想開了。
兒子有出息,兒媳婦會持家,兩個女兒也各有各的造化,見麵不見麵的,知道姐妹倆都有丈夫寵著疼著,她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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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陽光明媚,趙家為小初錦慶周歲。
請帖提前好幾天就發出去了,趙宴平也提前跟蔡歧告了當天的假,二十五這日,趙宴平特意多在大理寺做了半個時辰的事,暮色降臨,他才整理好桌麵,與寺裡寥寥幾個同樣晚走的官員道聲彆,離開了。
走出大理寺,趙宴平抬頭,忽見衙署外左側的石獅子旁站著一對兒主仆,主子是個翩翩少年郎……
看清少年郎的容貌,趙宴平一怔,旋即加快腳步匆匆跨下幾層台階,來到了少年郎麵前,拱手道:“下官拜見三爺。”
蕭煉驚道:“舅舅認得我?”
趙宴平長睫微動,為那一聲自然熟稔的舅舅,但仍是垂眸,恭敬答道:“宮宴上見過兩次。”
蕭煉明白了,原來不止他好奇自己的舅舅長什麼樣,舅舅心裡也是惦記他的。
看眼已經沉下去的落日,蕭煉遺憾道:“舅舅今日下值的晚,我本來還想多與你敘敘舊的。”
趙宴平這才知道外甥竟是等了他多時,忙低頭賠罪。
蕭煉不喜歡他這般生疏客氣,從袖子中取出一個荷包,雙手遞給趙宴平道:“舅舅,這是我娘為表妹準備的周歲禮物,父王遣我來交給你。”
趙宴平本來還擔心外甥擅自過來找他會不會引出什麼麻煩,得知太子也知情,便放了心,接過荷包,再托外甥替他向太子、太子嬪轉達謝意。
蕭煉看著他一板一眼規規矩矩的,心想這個舅舅真是無趣。
但再無趣也是自己的親舅舅,蕭煉解下身上的玉佩,遞給舅舅道:“父王遣我來送禮物,之前一聲招呼也沒打,匆忙之間我來不及準備什麼,便將這枚玉佩送給表妹吧,上麵刻的是葫蘆,祝表妹福祿長壽。”
這麼好的玉佩,可能也是太子送外甥的,趙宴平不敢要,還待推辭,蕭煉嫌他嗦,帶著身邊的太監大伴跑開了。
看著少年郎揚長而去的背影,趙宴平無奈搖頭,眸中卻浮上了一層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