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平隻聽出了皇家的錯綜複雜,似乎每個人的每一步都與權勢利益相關,越是如此,趙宴平就越心疼自己的妹妹,看似一步登天從民女變成了坐享榮華富貴的太子嬪,可妹妹受普通百姓羨慕的同時,又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釘?
離那個位置越近,就越如履薄冰,太子在朝堂都言行謹慎,更何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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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大年三十的宮宴,趙宴平、阿嬌、柳氏又收到了邀請。
後宮沒有皇後,懷王之母惠妃、簡王之母賢妃共同主持後宮的宮宴。
阿嬌與柳氏仍然排在了很後麵的位置,跟隨前麵的命婦們一同去大殿給二妃、太子妃行禮時,本以為可以像前年、去年那樣做做樣子就會被帶去席上,未料惠妃竟然當著內外命婦的麵誇讚太子嬪趙氏為皇家開枝散葉有功,隨後召其娘家家眷上前。
太子嬪趙氏便是趙香雲,她的娘家家眷便是母親柳氏、嫂子阿嬌。
這完全在阿嬌婆媳倆的意料之外,柳氏下意識地看向兒媳婦,阿嬌見婆母這樣,不敢露出驚慌之色,遞給婆母一個安撫的眼神,婆媳倆便沿著前麵命婦們讓出來的一條小道,垂眸往前行去。
封了誥命夫人,宮裡的規矩都提前學過的,柳氏很想去瞧瞧坐在太子妃身後的女兒,可她更怕給女兒丟臉,便恪守宮中禮儀,半分也不敢出錯,與阿嬌一起,規規矩矩地朝惠妃、賢妃、太子妃行禮。
惠妃打量婆媳倆片刻,才讓兩人免禮。
阿嬌婆媳倆都垂眸看著惠妃腳下。
“夫人好相貌,難怪能生出太子嬪那樣的美人。”惠妃笑著誇讚柳氏道。
柳氏緊張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倒也符合她的身份,她要是落落大方,反倒會讓周圍的貴夫人們奇怪。
惠妃隻是想小小地挑撥下太子妃與東宮最得寵的太子嬪,點到即止便可,做的多了,傳到皇上耳中就不美了。
[[醋..溜..文..學-.首.發]]誇了柳氏兩句,惠妃就讓婆媳倆退下了。
柳氏還是沒忍住,離開前朝女兒那邊瞥了眼,此時不看,等到了席位上,離得那麼遠,她想看也看不清楚。
趙香雲坐在太子妃身後,淡笑著目送母親、嫂子退下,見母親看過來,她也隻是笑容微深,並無多餘的神情,隻是心裡難受,都沒來得及看清嫂子的容貌,人已經退回了命婦群中。
她仍是麵帶淺笑。
回到後頭的阿嬌因為這一出,背後驚出了一層薄汗。她還無暇去琢磨惠妃有何居心,隻是第一次近距離麵對宮裡的娘娘們,第一次接受那麼多貴婦人的注視打量,她都慌得不敢亂動一下,香雲姑娘這麼多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這皇宮裡,明明所有人都在笑,卻仿佛有一張網懸在那裡,隨時準備撲下來罩住那犯錯之人,壓得人不敢鬆懈半分。
終於入席了,阿嬌才偷偷往香雲姑娘那邊瞥了兩眼,她眼睛算好使的,可也隻瞧見了大體的眉眼輪廓,知道那是一個美人。
宴席散後,婆媳倆渾身僵硬地往外走,待上了馬車,擋住了那些窺視,柳氏才突然靠到阿嬌肩頭哽咽起來。
趙宴平剛剛就看出兩人神色不對了,此時母親居然落淚,趙宴平沉聲問阿嬌:“出了何事?”
阿嬌一邊抱住婆母輕拍,一邊低聲向他解釋。宮宴持續了那麼久,阿嬌也早想通惠妃的用意了,明著給香雲姑娘體麵,實則把香雲姑娘推到了風口浪尖,故意刺激太子妃、另一位太子嬪,甚至兩人的娘家那邊。
柳氏很後悔:“早知如此,我今晚就該托病待在家裡,我不進宮,香雲就少了一樁麻煩。”
阿嬌心想,出門前誰能料到這個,一家人就盼著在宮宴上遠遠見一次的。
趙宴平掃了眼車窗,似乎能透過窗簾看到那巍峨的宮廷。
這事確實給家裡、妹妹添堵了,但也不算什麼大事,以妹妹在太子那裡受到的寵愛,惠妃提與不提,該嫉妒妹妹的那些人都會嫉妒。
“娘不用自責,您不來,她們想對付妹妹,也會有彆的辦法。您也不用擔心,妹妹在太子身邊這麼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她自有對策。”
趙宴平緩緩道,既是安慰母親,也是相信妹妹。
香雲不是小櫻,也不是阿嬌,她吃得苦最多,也最清楚該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