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意外地看著舅舅。
朱昶卻不太敢認門外的外甥女,那白皙嬌嫩的臉蛋,清澈如昨的杏眼,瞧著仍然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可外甥女明明都是三十出頭的婦人了,京城再富貴,怎麼可能一點都沒變?
就在這時,朱昶看到了趙宴平。
四十歲的趙宴平比當捕頭的時候瘦了白了,同樣看著年輕俊朗,但他臉上的嚴肅與威嚴,一下子就讓朱昶確定了他的身份。
“阿嬌,真的是你嗎?”朱昶激動地問。
阿嬌點頭,又哭又笑的:“多年不見,舅舅您身子可好?”
朱昶笑道:“好好好,舅舅很好,不勞你掛念,對了,你們不在京城,怎麼回來了?”
為何回來……
阿嬌心疼地看向趙宴平。
趙宴平已經能夠平靜地提及母親的喪事了,垂眸解釋道:“家母去世,我們回鄉守喪。”
朱昶笑容一僵,他與柳氏沒見過幾麵,沒什麼交情,隻能說些節哀勸慰的話。
三人站在門前,堂屋裡一個三十六七的婦人走了出來,她係著圍裙,身旁跟著剛剛那兩個孩子。
阿嬌麵露驚訝。
朱昶臉色微紅,低聲解釋道:“當年,當年你表哥病逝,你舅母深受打擊,沒幾年也去了,她是我給你娶的新舅母,那倆孩子也都是你表弟,我給他們取名謙、禮,就希望他們謙和守禮,彆再長成你表哥那樣。”
阿嬌明白了,怪不得舅舅氣色這麼好,原來是老夫娶了少妻。
前舅母金氏那樣對她,阿嬌連虛偽客套一下都沒有,直接恭喜舅舅膝下又有了子嗣,遠遠地朝新舅母行個禮,阿嬌出於好奇,打聽了下表妹朱雙雙。
朱昶歎道:“雙雙啊,我本來是想她招個贅婿的,可她不願意,鬨死惱火非要嫁出去,我也沒辦法,隻好隨了她的意。因為你舅母,縣城一帶沒有人想娶她,我托了媒人走動,才在三十裡地外為她結了一門親。你舅母死後,她就很少回來了,我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
阿嬌點點頭,沒有再問。
朱昶想請外甥女一家來家裡吃午飯,阿嬌笑著拒絕了,這麼多人,舅舅家裡的飯菜肯定也不夠吃,夫妻倆已經派了巧娘去買些熟食回來,晌午湊合一頓。
簡單地敘了舊,夫妻倆就去自家忙活了。
一番收拾,再添置新的床被等物,忙到後半晌,這舊宅總算能重新住人了。服喪期間夫妻不能同居一屋,趙宴平就帶著孟昭、趙P住東屋,阿嬌與初錦娘倆睡西屋。一共四個下人,陳敬睡一間倒座房,巧娘、春竹、雙桃住一間,擠是擠了些,倒也能湊合。
翌日,一家人去趙家祖墳安葬母親。
趙宴平帶著孟昭,親自在父親的墳墓旁起了一座新墳。
趙父、趙老太太的墳有趙家二房幫忙照料,都挺體麵的,然而人活著的時候沒受過二房的好,現在二房做這些麵子活兒,趙宴平毫不領情,二房的人聞訊趕來想要幫忙,也被趙宴平黑著臉攆走了。
早在妹妹丟失那年,趙宴平已經斷了兩家的關係,後麵能兄妹團聚是妹妹命大,與二房毫無關係。
閒人們都走了,趙宴平安葬好母親,帶著阿嬌與孩子們一起給父母、祖母磕頭。
爹,兒子不孝,這麼多年才回來看您,娘這幾十年過得不容易,您彆怪她改嫁,在那邊好好待她吧。
娘,兒子知道您可能更想葬在沈伯身邊,可沈家的兒孫不待見您,兒子還是將您葬在父親身邊更放心,以後兒子儘量多帶昭哥兒他們過來陪您。
祖母,您都看見了,往後阿嬌就是您正正經經的孫媳婦,您看可還行?不行孫子也沒辦法,孫子心裡就裝得下她一人,您要怪就怪孫子,彆怨阿嬌,多替阿嬌祈祈福,保佑她比孫子更長壽,這是對孫子好,不然她若先走了,孫子也活不長。
那些生離死彆之苦,趙宴平真的受夠了,長輩們故去他沒辦法,唯有善待還陪在他身邊的人。
看眼阿嬌與她身旁的孩子們,趙宴平依次給爹娘祖母磕了三個頭。
母親已經入土為安,從今以後,他會繼續做個好丈夫、好父親,竭儘所能庇佑他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