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雲看到他,想到京城流傳的那些閒話,罵她狐媚還諷刺王爺著了狐狸精的道,再想到宮裡有位皇後娘娘一直留意著王府裡的大小事宜,香雲便失了往日的柔順,目光躲閃不敢看他,宣王要牽她的手,香雲也躲開了。
宣王臉色難看起來,打發了丫鬟,單獨審問她:“魯氏跟你說了外麵的謠言?”
外嫁的女兒名聲不好,娘家也受牽連,魯氏定是不敢背負教女失職的罵名,匆匆跑來要求嫡女彆霸占他的寵愛。
宣王不在乎魯氏如何碎嘴,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女人竟然忘了他的話,寧可聽從刻薄嫡母的管教。
香雲不是要聽魯氏的,她是太害怕,害怕謝皇後對她窮追不舍,害怕她繼續專寵,謝皇後會派人去徐州府查出她的老底,害怕皇上治她的欺君之罪,害怕自己連累了她唯一還記得名字的親哥哥。
所以,她寧可失寵,寧可被王爺厭棄甚至趕她出府,也不想再受寵,再被謝皇後針對。
香雲跪了下去,哭著道:“王爺,我不敢背負狐狸精的罵名,更不想連累王爺被人議論色迷心竅,求王爺按照原來的規矩寵幸後宅妻妾吧,這樣對我對您都好。”
看著跪在那裡的女人,宣王發出一聲冷笑:“對我好?怎麼,本王連自己想寵幸哪個女人都做不了主,還要聽你的,聽你嫡母的,聽外麵那些百姓擺布?”
以前他是沒有遇到自己特彆喜歡的,反正也有需要,輪值就輪值,現在他隻想睡眼前這個,她居然聽了幾句閒言碎語就把他往外推?
“你不想做狐狸精是吧,好,本王成全你。”
看都沒再看哭哭啼啼的女人,宣王怒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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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這一走,連續三個月都沒有再踏足攬雲堂。
京城關於宣王府的流言蜚語早成了過眼煙雲,但宣王仍是沒有來寵幸曾被人傳成狐狸精的香雲,他也沒有去宣王妃、張側妃以及其他妾室的院子,堂堂王爺殿下仿佛被百姓們嘲笑過後,突然就遁入了空門,對女色沒了興趣。
玉蘭、雪蘭勸過主子好幾次,希望她能給王爺服個軟,王爺不來攬雲堂也不去寵幸彆人,擺明了是心裡還有主子。
香雲不去。
她當日得罪王爺就是為了求得失寵,現在真的失寵了,她再去求複寵,豈不是白得罪了王爺?
在香雲心裡,她與哥哥的平安,比得寵重要。
王爺不來,香雲反而過得安心,她早已習慣了做木頭的生活,繼續做木頭也沒什麼。
秋天又來了。
這是香雲進京後經曆的第二個秋天,她還是沒能適應京城的寒冷與乾燥,白日沒覺得什麼,晚上難受地醒了一次,喉嚨難受,香雲自己下床倒水喝,短短十來步的路,她沒有披上外袍,喝完水再跑回被窩,裹著被子哆嗦兩下,重新睡著了。
翌日一早,玉蘭、雪蘭進來服侍,叫她叫不醒,挑開簾子一看,隻見主子小臉通紅,一摸額頭,燙得嚇人。
玉蘭趕緊去知會王爺。
今日沒有朝會,宣王不必起太早,喝了茶正等著享用早膳,忽聽院子裡有丫鬟的聲音,過了會兒劉公公彎腰進來,說攬雲堂的徐主子疑似染了風寒,額頭滾燙,昏迷不醒。
劉公公回稟完了,抬眸看了眼王爺。
宣王神色淡淡:“後宅之事皆由王妃打理,讓她去找王妃。”
劉公公哎了聲,出去打發玉蘭去稟王妃。
玉蘭本以為王爺對自家主子不一樣,這會兒一聽劉公公的意思,玉蘭的心立即涼了半截。
曾經連著要主子伺候的王爺,說不關心就不關心了。
怪誰呢,都怪主子太傻,被娘家嫡母嚇唬兩句就不敢承寵了。
看到王妃時,玉蘭眼圈紅紅的。
宣王妃道:“你彆急,回去好好伺候你們主子,郎中很快就到。”
玉蘭感恩戴德地離開了。
她走了,宣王妃身邊的嬤嬤諷刺道:“求了王爺不管用才來求您,王爺寵了徐氏一陣子,竟把那邊的丫鬟的心也都寵大了。”
宣王妃道:“她們是王爺派過去的,遇事先找王爺也是人之常情,好了,你使人去請郎中吧,人都昏了,彆耽誤了病情。”
嬤嬤去安排了,回來忍不住又跟主子嘀咕:“王爺真就不管那邊了?”
宣王妃笑了笑,目光漸漸變得複雜。
王爺若真冷了心,又豈會多月不踏足後宅?
那是在置氣呢。
就像以前她與太子表哥,有幾次太子表哥惹她生氣,她一氣就不想搭理太子表哥了,其實心裡卻盼著太子表哥快點來跟她賠不是。太子表哥來了,她假意訓他兩句便和好了,太子表哥不來,她的氣便會越來越大,可不管多氣,隻要他來,就一定會重新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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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吃了飯就去朝中做事了,依然是日薄西山才回來。
劉公公儘職儘責地伺候主子,宣王妃都能看透的,劉公公伺候王爺伺候了十幾年,更明白,等王爺換好了常服,劉公公狀似隨意地提了一句:“徐主子的病,早上郎中來瞧過了,說是換季風寒,開了方子,調理幾日便可恢複。”
宣王嗯了聲,去了書房。
三日後,八月十五中秋節,王府也置辦了賞月家宴,宣王還特意讓管事請了一個戲班子,在王府花園搭了戲棚。
宣王妃提前讓丫鬟去知會各房妾室,今晚家宴,都要到。
這是香雲病的第四日,每日她都老老實實地吃藥,已經不發燒了,咳得也沒那麼厲害。彆的妾室仍然抱著幾絲希望得寵,去參加宴席前使出渾身解數精心打扮,香雲怕冷,衣裳穿得厚厚的,顯得胖了很多。
她一心保暖,玉蘭、雪蘭想好好打扮打扮她,香雲反應過來,搖搖頭,把一頭的珠寶首飾都取了下來,隻留了一根簪子。
收拾妥當,香雲帶著玉蘭去正院赴宴了。
王妃、張側妃等人都到了,七歲的世子爺、三歲的二爺也在,都是很漂亮俊俏的孩子,唯獨男主人宣王還沒到。
香雲給王妃、張側妃行了禮,坐到了席末。
張側妃瞥了她兩眼,見她雖然神色憔悴,卻憔悴得楚楚可憐,便猜測狐狸精是故意扮成這樣,想要引起王爺的憐惜。
宴席快開始前,宣王終於來了。
香雲與其他人一樣,離席,低著頭行禮。
宣王麵無表情地從她這桌走了過去,坐到宣王妃一側,與宣王妃說了兩句話,再同兩個兒子說話,多餘一個眼神都沒給彆人。
宴席開始,香雲默默地吃飯,想咳嗽的時候就喝口茶壓下去。
終於吃完飯了,得知還要去花園裡聽戲,今晚風挺大的,香雲怕自己病情加重,也怕咳嗽起來壞了王爺王妃的興致,就派玉蘭去跟王妃告個假,看看能不能允許她先回去。她不親自過去,是怕過了病氣給王妃。
宣王妃準了。
香雲就帶著玉蘭回了攬雲堂,路上夜風嗖嗖地迎麵吹來,香雲都後悔沒有加件鬥篷,還是玉蘭心疼主子,半抱著她一起走。
“主子真是嬌弱,這才入秋,冬天您可怎麼辦。”
香雲苦笑,能怎麼辦呢,躲在屋子裡不出來,應該就沒事了吧。
離席時宣王先走的,並不知道後麵的事,畢竟他兩隻眼睛都長在前麵,直到在戲棚裡坐下,無意似的往後掃了眼,他才發現那人根本不在。
突然就沒了聽戲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