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隊長姐姐謝詩宜。
前一個小時在家裡,老時董對小糊團做了調研後的最後評價——“不算身無所長,在同期藝人裡具有一定競爭力,但每個人都沒把心思放在上麵,通告活動要麼走神要麼遲到缺席要麼重心不在事業,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會隻有傻樂,總的來說,糊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據,整個團一無是處。”
其中什麼都不會隻有傻樂的無非就是老時董的千金時耳本人。
而總是走神心不在焉的就是這位隊長姐姐。
想到這裡時耳忍不住笑出了聲,再抬頭卻看到一張格外沉靜溫婉的臉。
其實她老爸有些話說得的確不錯,SunY的成員每一個都有可取之處,哪怕光拿臉顏值那也甩彆人好幾條街,好比隊長謝詩宜。
她五官十分大氣,身量高挑,姿儀姣好,即便是坐在自己的宿舍裡背脊也挺得很板正,任何一刻都挑不出錯來。
這位姐姐雖然經常走神,可有一個固定不變的愛好,喜歡看宮鬥劇。
目前這一部或許是第109遍。
隔得有點遠,看不清對方的眼神,時耳在原地站了兩秒,笑著走過去:“詩宜姐過年好。”
謝詩宜說話語氣永遠不徐不疾,溫溫和和卻又十分有底氣:“新春如意。”
氣氛安靜幾秒,時耳望向桌麵,沒裁完的紅紙,膠水,還有已經做成的小紅包。
旁邊還擺著筆墨紙硯。
似是注意到她的視線,謝詩宜微微轉過身,提筆沾墨,在其中一個小紅包正麵寫上歲歲如意,又在另一麵寫上時。
時耳:“給我的?”
“嗯。”謝詩宜道,“一點綿薄心意。”
時耳走到她身邊坐下,見她又在其他幾個紅包上寫下了其他兩個成員的姓:“詩宜姐好有心,我特彆喜歡。”
謝詩宜動作微頓。
雖然團裡四個人這一年都住在同一屋簷下,但每一個人似乎都有自己要忙的事,也從不與其他人說。
大家都默認這種見麵寒暄兩句,但又互不打擾的狀態,仿佛都有隱蔽的秘密。
至於年紀最小的時耳,在其餘人不知道在忙什麼的時候,隻有她整天待在宿舍裡看劇刷手機吃飯保養玩遊戲,平時看著總是樂嗬嗬的沒有什麼煩惱,見麵會跟每一個人打招呼,但也僅此而已,她遊離在每一個人身邊,卻從來不會主動靠近刷存在感。
所以像今天這次坐過來,還要主動找話題的情況,是第一次。
謝詩宜自覺看過太多複雜的人性,卻不太看得懂這個年紀最小的妹妹。
半晌她落下最後一筆,側過一點眸緩聲問:“你有話要說?”
“有一丟丟。”時耳捧著紅包歎了口氣,“詩宜姐知道我為什麼這個點回宿舍嗎?因為我今天跟我爸吵架,離家出走了。”
沒想到對方突然說這麼私密話題的謝詩宜愣了下,有點不知所措,她從來沒做過要跟人交心的準備。
然而沒等她回神阻止,憤憤的時耳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他說我在娛樂圈要是再不做出點名堂,就讓我滾回去繼承家產。”
“且慢。”謝詩宜眉梢輕皺,一字一句重複,“繼承家產?”
時耳點頭:“我家還算有點小錢。”
據謝詩宜所知,時耳家的位置堪比天子皇城,經紀人常說她有億萬家產。
“你不願意?”
“當然不願意,集團裡上上下下有多少心機叵測的老東西等著給我使絆子,暗害我,我不想去。”
“集團?”
時耳指著電視機上穿著黃袍的皇上:“就像這個,我要繼承皇位,所以好多人都覬覦我的位置、權利、錢,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膽,猜測身邊的每一個人,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睛。”
謝詩宜指尖輕輕一顫。
時耳問:“姐姐你能理解嗎?”
“嗯。”
不止能理解,而且感同身受,因為謝詩宜就是從爭權奪利、陰譎詭詐的皇宮穿越到這個時代的,哪怕有了新的身份和身體,夢回的循環中,都無法從過去的二十來年脫離。
謝詩宜斂眸藏好所有的思緒:“這是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既然對方掏心跟自己說這件事,她也努力從現代人的角度給她分析:“可對比團裡現在的狀態,那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時耳輕哼一聲:“那我不一樣。”
“你想如何?”
“我想紅。”時耳歪著頭看向正在播的宮鬥劇,“試試吧,萬一呢,哪怕漲到一千粉絲也算個進步。”
謝詩宜並不願意左右彆人的選擇,看著電視溫聲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那詩宜姐你呢?”
“什麼?”
時耳好奇地問:“你想紅嗎?”
“我?”謝詩宜笑了下,垂眸將桌上那些筆墨紙硯收理整齊,“我不知道。”
她的世界好像從來都是空的,尤其是出現在這個世界後,過去為了家族入宮,一步一步心驚膽戰向上爬,站在無人之巔回首,好像什麼都有了,又好像孑然一身。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每一個循環夢回,她都疲於應付無法麵對。
除夕之夜她其實無處可去,也不知何處可去,隻能躲在這裡。
她仿若自語:“紅的意義是什麼?”
更多的錢?更多的權力?
“意義?”時耳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聞言謝詩宜不禁輕笑:“罷了……”
話沒說完,忽又聽時耳嘟嘟囔囔道:“反正總比繼承皇位以後在宮裡守著那些虛偽的東西一輩子,想走走不掉想逃逃不了好吧?好歹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謝詩宜心底猛然跳了跳,忍不住回過頭。
恰好對上時耳轉過來的雙眸,視線相觸,對方依舊笑意盈盈,像是天真且不知所畏。
這一年來謝詩宜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跟她對視,她漂亮清透的眸子仿佛能一眼看到底,但又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被蠱惑,被看到底的是自己。
仿佛,一切都被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