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這張枯瘦的臉,輕聲道:“快些醒吧,若你在我照料期間睜了眼,這件功勞,算是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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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又是一襲橙色餘暉落在青石地磚之上。
陸九霄飲了稍許的酒,不至醉,卻帶了一絲醇香味兒。
才一推開侯府大門,就見陸菀在廊下開會徘徊,聽到聲響,她腳步一頓,忙提著裙擺小跑而至,“哥,你傷哪了?”
昨兒花想樓的事早就傳開了,甚至還傳出了好幾個版本。
陸菀聽到的版本是,陸九霄險些命喪當場,若非官役及時撲滅了火,怕是要燒成一具白骨!
眼下她兩個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急著複又問:“傷哪了呀!”
陸九霄用食指抵開她的腦袋,“沒傷,彆聽外頭胡說八道。”
說罷,他便要往鬆苑走。
陸菀叫住他,“哥,父親在偏廳等你,母親也在。”
她走近,低聲道:“阿娘昨兒都哭了,嚇的,你好好說話。”
陸九霄一頓,睨她一眼,腳步打了個轉,往反方向去。
他進門時便有人通報過,是以腳步才落至前廳門前,就有一隻木製杯盞朝他砸來。陸九霄側身避了一下,可陸行像是算準了似的,那隻杯盞還是穩穩砸在他肩上。
恰是灼傷的那邊。
陸九霄皺了皺眉頭,朝一臉擔憂的婦人道:“母親。”像是沒瞧見陸行似的。
袁氏上前,攥住他臂膀兩邊的衣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道:“你傷著沒有?”
陸九霄一個“沒”字還沒吐出,陸行便陰陽怪氣道:“傷著,我看他死在那秦樓楚館最好,省得給我添晦氣!”
“侯爺胡說八道什麼?”袁氏蹙眉,“昨夜擔心得一夜未眠的人,不是你啊?”
當著這狼崽子的麵被袁氏戳穿,陸行一梗,黑著臉轉過身子。
陸九霄抿唇看了他一眼,又道了幾句寬慰袁氏的話。
他這煩人落淚的毛病,約莫就是被袁氏和賀敏哭出來的,女人哭起來,當真是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真沒傷著?”袁氏遲疑地問。
為讓她寬心,陸九霄忍著疼抬了抬胳膊,“真沒傷著,外頭傳言不可信。”
袁氏這才鬆了口氣,放他回了鬆苑。
陸行順著袁氏的視線瞧了眼,道:“還看什麼,沒傷沒病的,且寬心吧。”
“寬心什麼?他肩頸傷了,不願意告訴我罷了。他不說,侯爺還真當他無恙?”袁氏說著,鼻尖一酸。
陸行亦是愣了數刻,他還真沒瞧出來。
袁氏緩緩落座,頭疼地摁了摁側額的穴位。她想起年幼的陸九霄,在冀北和初來京都之時,那個年紀的男孩,也沒少同人打架鬥毆,帶著一身傷痛回府,可每每都會主動尋她,要她上藥,同她喊疼。
那雙如星似月的眸子裡,全是對阿娘的信任和依賴。
卻不知從何時起,便再也沒有過了。
究竟是從何時起呢?袁氏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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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苑裡,尹忠正肅著眉頭給陸九霄換藥。
他道:“屬下打聽過,此事傳得沸沸揚揚,今日早朝,好幾本折子參了此事,皆道永定侯府家風不正,要聖上降罪,聖上亦是微怒,當著百官之麵,斥責了侯爺。”
陸九霄眼眸微眯,以身犯險救個妓-子,撐死了也就是他沉湎酒色,何至於此?
降罪?降個哪門子的罪?
近日,他還真是不得安生。
“你去打聽打聽,參奏的折子,都是誰遞的。”
尹忠頷首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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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霄在府裡安生了四五日,袁氏照舊日日命後廚送一碗湯來。
且還要陸菀盯著他喝下才行。
陸九霄將空盞遞到他麵前,“行了吧,趕緊走。”
陸菀低低“嘁”了聲,捧著碗盞回去複命。
此時,陸九霄抵著唇咳了兩聲,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氣色算不上佳。
尹忠忍不住道:“主子,這是夜裡著了涼?屬下將府醫請來瞧瞧。”
“不用,沒歇好而已。”他淡淡道。
近日也不知怎的,一至夜裡他便失眠多夢,夢也不是甚好夢,弄得他整日都全身乏力……
他想,總不能是璽園住久了,認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