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欸”了聲,著急忙慌地趕至前院。
陸家一共兩名府醫,其中這位許郎中是個老翁,最不會嚼舌根。
陸九霄垂眸望了眼杏眸緊閉的人,思忖片刻,起身至桌前倒了碗水,拖著小姑娘的脖頸,將碗口對著她乾涸的唇,“張嘴,喝。”
男人口吻冷冷淡淡,眉眼間也似有淡淡地不虞。
實話說,他都不知自己這是在作甚?
他在作甚?喂人喝水。
他在喂人喝水。
沈時葶緊貼著的唇瓣分開,聽話地含住了碗口,咽下兩口。
陸九霄麵無神色地將碗擱在一邊。
不及他鬆開拖著她後頸的手心,就聽小姑娘虛弱地嚶嚀道:“疼,很疼……”
男人手腕一頓,去看她捂在小腹上的手,撥開摁了兩下,問:“這兒?”
沈時葶點頭,“嗯。”
陸九霄回頭,往窗外望了一眼,不見許郎中的身影,頓了半響,掀開她的中衣,掌心覆在白嫩嫩的小腹上,本能使然,他揉了兩下。
他的掌心是溫熱的,像是手爐一樣。
沈時葶緊蹙的眉心稍稍鬆了兩分,繃直的身子也軟和下來。
見狀,陸九霄又接著揉了幾下。
懷裡的人像一枚精致的瓷娃娃,纖長濃密的眼睫隨著呼吸一顫一顫的,烏黑的長發垂在他腿上……
陸九霄忍不住用手卷了一撮,繞在指尖。
他忽然想起初次見她的情景,那日他坐在長廊的雅座間,遠遠瞥過她一眼,單薄的肩頸,未施粉黛的小臉,麋鹿似的眸子。
說是驚為天人的姿色也不為過。
陸九霄確實多看了她一眼,但那也就一眼,轉瞬便忘了。
直至她被李到他腳下,拽住他鬆垮的寢衣,那聲聲碎裂的哭喊求救——
他不是個良善之人,可他是個男人。
男人的那點子壞心思和保護欲,都被她的求救和眼淚勾起來。但卻真真切切沒有半點同情和心疼。
更彆說對李二的怒意了。
可眼下,他竟然因她月事疼,在給他揉小腹。
思此,他手上動作頓住,眼眸微闔,似是不得不給這荒唐的舉措尋個合情合理的由頭。
然,思忖中,懷中的人不適地蹭了蹭,伸手握住他靜止在她小腹上的手背。
陸九霄眉眼沉了下來,口吻凜冽道:“你知道你在作甚?”
小姑娘自是沒有動靜。
“你敢使喚我。”男人睥睨著那張蒼白小臉,“彆以為裝睡就無事了。”
他掌心往下。
“瞧給你能耐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疼也忍著,哪個當丫鬟當成你這樣?你信不信我給你送回甜水巷。”
他勉強給她揉了幾下。
陸九霄嗤了一聲,“你有本事彆醒,醒了你就死了。”
放下幾句狠話後,他耳尖一動,聽得屋外兩道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陸九霄收了手,將她放平,隨意拉過被褥,翹著腿坐在床頭,把玩他那把玄金折扇。
弄巧推了門,“許郎中,這兒請。”
須臾,許郎中踏進簡陋的仆房,那雙老腿在門檻處僵了一瞬,忙作揖道:“不知世子在此。”
陸九霄頷首,拍了拍衣袍起身,“這婢子飲了我的茶暈厥,不是茶裡有毒吧?”
聞言,許郎中大駭,忙上前把了脈。
半響後,他撫著胸口道:“世子寬心,這小丫頭正逢月事,氣血不足,其他倒是無礙,不知世子的茶在何處,老夫還是一並驗過為好,也好叫世子寬心。”
陸九霄從善如流地端起床頭那碗沈時葶飲了兩口的白水,遞給許郎中。
驗過之後,自是無事發生。
他淡淡道:“噢,那是我多心了,勞煩郎中跑一趟。”
許郎中忙擺手,開了補氣補血的方子,道:“世子謹慎,應當的。”
按說小小一個婢子,是絕輪不到請許郎中來瞧病的。但若是有此緣由,倒也合情合理。
不幾時,許郎中便挎著藥箱告了辭。
陸九霄佇立半響,睨了弄巧一眼,“你看著她。”
隨即負手信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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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苑外,秦義見他們主子從後院緩緩而來,問道:“主子,還去望江樓麼?孟公子差人來問,這酒還喝不喝?”
“我說不喝了麼?”
話落,他徑直往府外去,踏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