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搭腔,“是呀,三姑娘就住在對門的府邸,專挑世子不在時登門拜訪,硬是欺得那阿青主動與管家求了彆苑的差事,離了鬆苑,這才算好過。”
也正是因這事,鬆苑的丫鬟對那賀三姑娘總是心懷芥蒂,對她是又怕又厭。
進不進門還未可知呢,仗著與世子自幼相識的情誼,便拿起了少夫人的架子。這若是哪日世子想不開真娶了她,她們鬆苑的日子,還能好過麼?
也恰是有這樁事,她們便隻將此事往這頭思量,並未深想。
沈時葶心下一鬆,朝她幾人彎了彎唇角,“我沒往心裡去,幾位姐姐,這花枝再不剪,嬤嬤可要怒了。”
幾人“哎呀”一聲,才齊齊散去。
小姑娘握著碩大的剪子,蹲在花圃邊上,仔仔細細將一盆雜亂無章的花卉修剪出個扇形模樣。
陸九霄滿懷鬱氣地推了屋門,才推開一條門縫,恰就能從這門縫中瞧見那抹小小的青綠色身影。
他頓了頓,倚在門柱上看了半響。
須臾後,他徹底推開屋門,弄出了點動靜。
“吱呀”一聲,小姑娘身形一頓,回頭覷了一眼,這一眼,恰撞進陸九霄眼裡,容不得她佯裝避開。
沈時葶隻得起身,打了水,端著盥盆進到主屋。
“世子。”她將擰乾的盥帨遞給他。
陸九霄睨了她一眼,“不疼了?”
他這一問,並未有彆的意思,但卻讓她避不開昨日的事了。
沈時葶硬著頭皮頷首,接過他手中的盥帨,小聲道:“昨日,多謝世子請來府醫。”
弄巧都與她說過了,她也不是個沒良心的。
她又道:“都怪我,昨日世子少用了一帖藥,今兒我需得把把脈,瞧過病況後,再稍調整藥方。”
陸九霄點頭應允。
其間,弄巧進來送了一碗醒酒湯。
陸九霄一手端碗喝著,一手遞給沈時葶。那兩根纖長的手指並攏,搭在他的手腕之上,好一會兒,才執筆重寫藥方,交給秦義。
拾掇筆墨紙硯之時,小姑娘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世子,昨日,三姑娘傷得可重?”
她昨兒確實被那明晃晃的血跡嚇得不輕,何況依丫鬟們所言,那還是個難纏的主兒,不怪她憂心……
陸九霄挑眼覷她,“劃了一道而已,無甚大礙。”
沈時葶將宣紙卷起,喏喏道:“是我不對,手裡握著剪子還如此不當心,若是再小心些,想也不會劃傷三姑娘。”
這錯,她認得十分誠懇。
方才從丫鬟們對賀敏的數落中,除卻知曉這位賀三姑娘嬌蠻萬分外,還隱約聽出她與陸九霄關係匪淺。
昨兒她疼暈過去,使得他沒機會尋她算賬。眼下有機會了,那她自是要在他變臉之前,先將錯認下。
可聞言,陸九霄端著碗的動作微微一頓,眉間倏地一蹙。
他知曉來龍去脈,更清楚賀敏的為人,昨日的事,她有沒有錯,他一清二楚。
見她將錯處全往自己身上攬,陸九霄心下一股難掩的煩躁油然而生。
他擱下碗,口吻算不得好,道:“我有要罰你嗎?你著急認什麼錯?”
話落,小室又是一靜。
小姑娘訕訕抱起文具箱,不罰嗎,早知他不罰,她又沒事認什麼錯……
她翁聲道:“世子,那我先下去,待秦護衛買了藥回來,我再給您煎藥。”
望著那抹單薄的身影,陸九霄眯了眯眼,“回來,讓你走了嗎。”
他拍了拍腿,“過來。”
沈時葶原地一窒,直覺告訴她,眼下過去,準沒好事。
是以,她本能地僵在了原地。
“我上回說什麼來著?你聽話,我送你出城。若是不聽話——”
他話還沒說完,小姑娘便挪到了麵前,僵直著背脊坐在他膝頭。一雙杏眼望著他,似是在說:這樣聽話了嗎?
陸九霄一頓,對視半響,冷不丁笑出了聲。
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他怎就還挺稀罕的。
他捏住小姑娘的下頷,俯身下去,停在她緊抿的唇瓣處,“嘖”了一聲,“張嘴啊。”
沈時葶紅著臉,稍稍分開了些。
正此時,屋門“嗙”地一聲被撞開。與此同時,陸九霄膝頭一輕,懷裡的人彈簧似的彈出了幾尺開外。
尹忠喘息道:“主子,屬下——”
他瞧清屋裡的情形,微一卡頓,“屬、屬下有事要稟。”
陸九霄眯眼覷他,那眼神似能將他釘死在門板上。
尹忠吞咽了一口唾液。
“你先下去。”他朝沈時葶道。
小姑娘應了聲是,匆匆退下。
直至門“吱呀”一聲闔上,尹忠才道:“主子,錦州一家當鋪的胡掌櫃稱瞧見了主子要的那塊玉,在一婦人手中,說是拿去典當的,但臨了又反悔,眼下人還在錦州,胡掌櫃差人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