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葶難得有機會開口,忍著顫栗,在他耳邊斷斷續續說了幾個字。
陸九霄一頓,嘴角彎了彎,“行。”
見她又要咬住那布滿牙印的手背,他停了一瞬,去碰她的嘴角,指腹在上頭磨了磨。他心頭一動,俯身親了一下。
他幾乎是貼著她的嘴角,用氣音說:“喊吧。”
於是,她淚眼盈盈地看向他,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哼唧地磨了好一陣。
陸九霄心口一滯,忽然有些後悔讓她開了口。
至深夜,蟬鳴都靜了下來。
整座小院靜悄悄的,在無人窺見的幔帳中,陸九霄捏了捏小姑娘的下頷。
怎麼這麼能哭。
合著從前都是忍著的?那忍得還挺辛苦的。
想她方才拿她那軟軟糯糯的哭腔喊疼,還帶商量地問他能不能輕點,陸九霄倏地又揚起嘴角,深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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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苑。
陸菀捧著沈時葶剛給她送來的畫,仔細觀摩了一陣。
她不得不承認,這位沈姑娘真真是極好的。
陸菀後來打聽過,那沈姑娘也是可憐人,若非生了那些糟糕事,像她這樣溫柔可人、腹有詩書的美人,怎麼也能許一位很不錯的人家。
隻能說這人生,果然是世事無常……
正感慨中,丫鬟推門道:“姑娘,馬車備好了。”
陸菀一怔,是了,她與賀敏約在茶樓。
於是,陸菀匆匆拾掇一番,前去赴約。
賀敏早早便到了,一身華服地倚在雕欄旁,那身金燦燦的衣裳在日光下仿佛能泛著光,將她稱得華貴十分。
見陸菀來,她忙坐直身子,“怎麼樣,你打聽到沒?懷洲哥哥究竟喜歡她哪啊。”
最後一句,酸味橫溢。
陸菀摸了摸額間,一句一句數出了沈時葶的優點。
這些都是她近日親眼所見,半分假都沒摻,而正因如此,才顯得格外情真意切。
殊不知,賀敏聞言心上仿佛堵了塊大石頭。
連陸菀都喜歡她。
怎麼能連陸菀都喜歡她?
果然是花巷子出來的狐狸精,手段高明,她都要自歎不如了!賀敏暗暗咬牙。
是以,這茶點她是無意品了,不過三兩句,便稱頭疼要回府。
陸菀哪看不出她的心思呢,便由著她去了。
賀敏氣得兩肩都繃得緊緊的,連馬車也不肯乘了,一路穿過迎安大道,步子邁得極快。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又是哪家貴小姐鬨脾氣了。
秋芽追了一路才追上她,“姑娘,您走慢些呀。”
賀敏不理會,兀自疾走。
倏地,她餘光瞥見一道熟悉得墨綠身影,賀敏猛地止住步子,就見袁氏正於珍寶閣慢悠悠挑選著櫃上陳列的金銀首飾。
賀敏一頓,堪堪停在街道上,忽然心上一計,於是忙抬手整了整衣著,朝袁氏走去。
“夫人?”她故作震驚地用帕子捂了捂唇。
聞言,袁氏回頭,見是賀家的姑娘,眉目一彎,“是阿敏啊。”
賀敏瞥了眼袁氏手中的翡翠簪,嘴甜道:“這簪子端莊大氣,襯夫人再合適不過了。”
幾句過後,袁氏麵上呈現出一副被她哄高興的模樣。
她將幾件首飾挑在了托盤上,讓掌櫃的送到府上,這便要走。
見狀,賀敏忽然神色為難地叫住她,且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袁氏抬眉,“你這孩子,你同我還客氣甚?有話直說便是。”
賀敏將剛挑選的紅瑪瑙釵環遞上前,眼眶微紅道:“夫人,不瞞您說,我前些日子無意弄傷了懷洲哥哥的通房丫頭,他好像與我置氣了,我又不好再去鬆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您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將這釵環送給沈姑娘,當我給她賠禮道歉了。”
話落,她果然見袁氏的臉色有些許變化。
靜默半響,袁氏給身側的白嬤嬤使了個眼色,白嬤嬤便上前接過釵環。
袁氏笑道:“如此小事,怎值你放在心中,你懷洲哥哥不會因此怪罪你的。”
“謝過夫人。”
賀敏看著袁氏上了馬車,消失在喧鬨的街市,嘴角才高高揚起。
她就不信,等陸夫人弄清了沈時葶的身份,沈時葶還能安然無恙呆在鬆苑。
那廂,回侯府的馬車上。
袁氏把玩著那支成色一般的釵環,失笑地搖了搖頭。
“阿敏這丫頭,是想指著我磋磨磋磨鬆苑那位,賠禮道歉,我倒第一回從她口中聽得。”
白嬤嬤聞言,笑著應和,“三姑娘孩子心性。”
袁氏斂了笑意,“這可不是孩子心性,這是手伸得過長,心胸狹隘了。尚未進門,便要管鬆苑內院之事,著實逾矩,即便是進門了,依她的性子,這九霄怕是還納不得妾了。”
白嬤嬤看了眼袁氏的神色,大抵也明白了夫人對三姑娘的態度。
須臾,馬車停穩。
堪一踏進府中,袁氏便頓住了腳,“世子可在府上?”
管家忙躬身應,“世子晌午時進宮去了。”
聞言,袁氏眉梢一抬,吩咐白嬤嬤道:“你去將鬆苑那丫頭,請到梅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