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月:“娘娘此計著實高明,想來國公爺這回,也肯聽娘娘的了。”
李皇後哼笑了聲,“且等著吧,待聖上死了對陸九霄的心,趙淮瑨又遠在驥陽,立儲,他最後還不是得選淮旻。”——
九月十八,天陰風清,秋高氣爽。
太和殿裡,朝臣位列兩排,趁聖上未到,紛紛交頭接耳。
忽然,太監高喊一聲“陛下到——”,眾人噤聲,齊齊作揖躬身,“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武帝道了句“眾愛卿平身”,新一日的早朝這才開始。
戶部上奏了新的稅法,禦史台彈劾了幾個有違政紀的官員,禮部則盤點了附屬國進貢的貢品,等等等等……兩個時辰過去,總算無人再出列稟奏。
陸九霄眸色沉沉地盯著前邊兵部侍郎卞威的烏紗帽看,果然見他腳尖一個打轉,出了列。
男人嘴角一撇。
卞威高聲道:“微臣有事稟奏。”
宣武帝看過來,一想卞威前幾封折子,口吻難免淡下,“卞愛卿何事要奏?”
“
回聖上,正如國不可一日無君,前營亦是不可一日無都尉,陸世子雖是暫代,可卻將前營上下管束得緊緊有條,日日排兵布陣,風雨無阻,使得前營士氣高昂,以微臣之見,這‘暫代’二字,且可除去。”
話落,便有幾個小官出列:
“臣附議。”
“臣附議。”
……
……
一時間,太和殿靜無人聲,所有人都提著耳尖。
就聽宣武帝道:“九霄,你如何想?”
這話無非是一句試探,可人的心裡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無論對方答什麼,都是無關痛癢。
陸九霄眉目微斂,抿唇道:“臣自知無能擔任,還請聖上另擇賢人。”
宣武帝看看他,又看看卞侍郎,最後彈了彈龍袍起身,“那便再議吧。”
眾所周知,這再議,便是否了的意思。
散了朝,陸九霄離著卞威三尺那麼遠,下台階時,他眯眼“嘖”了聲,看向前方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卞大人收了我什麼好處,這才拚了命舉薦我。”
卞威一怔,客套地笑笑,“卞某也是在其位謀其職,看中了陸大人的本事,這才竭力一薦。”
“哦,是嗎?”——
戌時,天色漸暗,酒樓的生意熱鬨起來。
望江樓雅間,陸九霄斜斜地倚在窗台上,側身去瞧街市的人頭攢動,十足的煙火氣。
賀凜飲了兩杯酒,看他道:“李家這手段簡直屢試不爽,偏聖上是個疑心重的,他眼下懷疑你有意徹底接手前營都尉一職,隻怕近來不會重用你,你想靠在聖上麵前得臉來刺激李家,恐怕不成。”
“誰說不成。”
陸九霄扯扯嘴角,“啪嗒”一聲,將手中把玩的折扇丟在桌前,落座道:“過幾日就是秋獵。”
賀凜皺眉看他,就見他嘴角揚了揚,身子前傾,低語了幾句。
隨著陸九霄抬了抬眉梢,賀凜整張臉沉了下來,“不行,萬一要——”
“萬什麼萬,你怎麼磨磨唧唧的。”
說罷,正逢小二進來上菜,陸九霄瞥了眼菜肴,“再給我裝一份蝦餃和糖藕。”
小二“欸”了聲應下。
酒過三巡,二人未乘馬車,並肩往含平巷的方向走。夜風清冷,將那點子醉意吹得七零八散。
賀凜默了一路,至賀府門前,陸九霄將手裡的食盒給他,“給她的,不是我說,你們賀家是不是廚娘不行,她怎麼還瘦了?”
賀凜低頭瞥了眼,冷著臉收下。
陸九霄看了眼翡苑的方向,這才轉身回往侯府。
賀凜盯著男人那挺拔的背影,直至消失,侯府沉重的大門闔上,在深夜發出一道突兀的響聲。
他忽然有些動搖,他將他拉到這條途中,究竟是對是錯……
若他那日沒去璽園尋他,眼下的陸九霄,根本不必卷進這個滿是泥濘的朝堂中,不會無意撞破皇後與國公所言而知曉自己的身世,他或許就懷揣著對陸行的怨恨,這輩子穩穩妥妥,得侯府蔭蔽,也不失為一種好活法。
而賀忱信上交代有三:
一來要他莫深究役都一事。
二是要他去錦州接回阿葶。
三則要他好生照看陸九霄。
可這三樣,他沒一樣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