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番外08
日子一天天過去, 沈時葶的肚子也愈發鼓了起來。
一轉眼，十月初三。
郎中說了，她的生產日子就在這半月左右。
她近來白日裡愈發多眠, 而夜裡對陸九霄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夫君，我睡不著。”
是以，沈時葶懷個孩子, 陸九霄眼底的烏青愈來愈重。不為彆的, 她多了個奇怪的癖好, 要聽他念那晦澀難懂的兵書才能安穩入眠。
然今日, 陸九霄被趙淮瑨宣進宮了一趟, 回府時已至星月高照，本以為沈時葶會靠在床頭等他, 卻沒料到她睡得正香。
他褪去長衫, 坐在床沿看了她一陣，彎腰將那隻搭在被褥外的手放了回去。
陸九霄起身, 進了湢室。
再兩柱香後，男人帶著一身氤氳熱氣回到榻上。
室內昏暗，帳邊留了一盞微弱的燭火。
陸九霄輕手輕腳掀開被褥, 見沈時葶動了一下, 他安撫地撫了撫她的額心, 無事之後, 便從床底撿起一本書。
是陸世子素來看不懂的醫書。
若仔細看，那邊角還有些破損，顯然是翻閱過幾回的。
早在一個月之前, 袁氏便請了個產婆在府上小住，畢竟這婦人生子，不是沒有早產的可能。
說實話, 陸九霄很怕她肚子裡揣的那個招呼不打便冒出來。
而這書，正是他從產婆那兒借來的，說的，自然就是夫人產子那些事。
他瞧了五六日，眼下正看第二遍。每每瞧到那血腥疼痛的字眼，男人眉心就緊跟著蹙一下。
陸九霄下意識摩挲起了沈時葶的肚子，隔著衣裳。
又翻過一頁。
倏地，陸九霄掌心被什麼給頂了一下，他微微一愣，用指腹碰了碰。
男人喉結微滾，立即掀開被褥，輕輕捋起小姑娘的寢衣下擺，往上推。
就見那雪白無暇的肚皮上，凸起一個小拳頭。
都說月份大的時候，孩子便會有動靜。可沈時葶除了前三月的孕吐外，這肚子老老實實，連聲動靜也沒有。乍一看這個小小的凸起，陸九霄胸口翻滾過某種不知名的情緒。
他彎了彎唇，握拳與它輕碰了一下。
躺得筆直的姑娘頓時睜了眼。
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陸九霄，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你作甚……”
陸九霄拉好她的衣裳，蓋上被褥道：“沒，我弄醒你的？”
沈時葶掌心撐床起身，搖了搖頭，這倒不是……
她摁了下眼皮，“我眼皮在跳。”
陸九霄也順手摁了下，“那是你這兩日夜裡沒睡好，能不跳嗎。”
聽他如此說，沈時葶稍稍鬆了口氣，複又重新躺了回去。
見陸九霄正往床下彎腰，她側了側腦袋，好奇道：“你藏什麼？”
“沒什麼。”他躺了回來，去牽小姑娘的手，“睡吧。”
陸九霄原本的習慣是環住她的腰，然現下他是不敢將手壓在那薄薄的肚皮上了。
果不其然，一炷香後，身側傳來一聲、兩聲的動靜。
不幾時，陸九霄的食指便被拽住晃了晃。
他幾乎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等著，我去給你拿書。”
“我不想聽。”她拉住他道。
陸九霄動作一頓，偏頭看她，“那是餓了？”
自打月份越來越大後，沈時葶夜裡總是有很多這樣那樣的問題，更有時甚至是三更天時，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也不是。
她搖頭。
“我想出去走走。”
提出這個要求之後，兩個人雙雙沉默了。
陸九霄凝了一眼她的肚皮，她要揣著這麼個孕肚，在這個孟冬深夜出去走走……
陸九霄深吸一口氣，“我扶你起來，我們在屋裡走走好不好？”
沈時葶想想，頷首應了。
不多久，她趿鞋下榻，扶著腰走到桌前，接過陸九霄倒的水飲了兩口，正要坐下時，動作卻生生在半途僵住。
她神色微微一變，臉都白了。
陸九見她如此，胸口一緊，“怎麼了？”
就聽小姑娘顫著聲音說：“我，我肚子疼……”
幾乎是立即，陸九霄眼皮也狠狠跳了一下，短暫的慌亂後，男人的麵色異常冷靜，他握住沈時葶的手心，道：“彆怕，是怎樣疼？”
“是一陣一陣的疼……”沈時葶嚇得快哭了，很顯然，這是要生了的征兆，然而更顯然，她沒有準備好今夜卸下這胎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