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楊柳。”這是寧家女主人的名字,也是原主的親生母親。
門開了,是一個老太太,打量了寧嫣幾眼,“你是誰呀?大晚上的找楊柳什麼事?”
“我是寧家的女兒……”
她的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就震驚的叫了起來,“楊柳,你女兒找過來了。”
不一會兒,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病歪歪的女人衝出來,後麵跟著幾個孩子,“晶晶回來了……”
等她看清寧嫣的麵容,愣住了,隨即眼眶紅了,“紅妹,你怎麼來了?”
她隻見過這個女兒一麵,但深深的記住了孩子的模樣。
長的很好看,一雙烏黑的眼睛像極了老寧,但孩子的態度讓她傷透了心。
寧嫣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幾眼,這就是原身的生母,長相清秀,斯斯文文,是一名小學老師。
但現在老師不吃香,動不動就揪出來□□,活的戰戰兢兢,一個女人辛苦的帶大四個孩子,落下一身病。
“方便進去聊嗎?”
疏離的語氣讓楊柳心裡酸澀,“當然,快進來。”
這是一個大雜院,住了好幾家人,寧家占了西廂房的一間。
屋內隻有一張大床,一張放滿雜物的小飯桌,一個破舊的櫃子,空間很狹窄。
寧嫣坐在長凳上看向那三個孩子,五官都長的不錯,眉清目秀,但個個瘦骨嶙峋,頭發枯黃,頭大身體小,像極了火柴人。
而他們的眼中全是防備,還有濃濃的不喜和排斥。
對她的不喜?他們沒接觸過吧,寧嫣心思飛轉。
寧二,名叫寧磊,十四歲。
寧三,寧淼,是女娃,十二歲。
寧四,寧鑫,九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楊柳端了一杯熱水過來,小心翼翼的遞到寧嫣麵前,有緊張,有企盼,也有不安。
寧嫣接過來喝了一口,是甜的,她心裡有底了。
楊柳有些擔心的問道,“紅妹,你……”
寧嫣打斷她的話,“我改名了,叫寧嫣,我希望將戶口落在寧家。”
她極為果斷,直接道明來意。
不是為了一家團圓,而是為了戶口。
一聽這話,楊柳大驚失色,“出什麼事了?”
最大的男孩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還用問嗎?肯定是被於家趕出來了,嗬嗬。”
楊柳微微蹙眉,輕聲斥道,“小磊,不許胡說八道,這是你親大姐。”
寧磊似是積怨頗深,語氣特彆差,“她可不想當我們大姐,也不想當寧家人,媽,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寧嫣懶的跟個孩子計較,直接了當的問道,“戶口落在寧家,方便嗎?我可以出點錢……”
能用錢解決的都不算什麼事。
楊柳心如刀割,這孩子擺明了不想跟他們多親近,寧願用錢打發他們。
她強笑道,“說什麼傻話,當然方便,這麼晚過來你餓了吧,你等等,我給你做點吃的。”
寧磊氣憤的瞪了寧嫣一眼,“媽,你彆費心了,人家嬌小姐吃不慣粗糧的,再說了我們家還有口糧嗎?”
“小磊,你再這樣,媽就要生氣了。”
“哼。”
寧嫣沒打算跟寧家人培養什麼感情,也不怎麼在意他們的態度,“請收留我一晚,明天我就去找房子,不會多打擾你們的。”
理智,清冷,又透著一股距人於千裡之外的淡漠。
楊柳一時紅了眼眶,寧磊沒忍住,“說的好聽,是怕我們拖累你吧。”
“你要是這麼認為,也……”寧嫣隨意打量屋子,忽然視線一凝,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猛的站起來,指著牆上照片裡熟悉的男人,聲音隱隱發顫,“這男人是誰?”
這是她穿來後第一次失態,一顆心在狂跳。
寧家人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最小的男孩驕傲的挺起胸膛,“是我爸。”
寧嫣腦袋一懵,跌跌撞撞的衝過去,對著照片看了又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一家全家福,很久以前拍的,最小的孩子還是個抱在手裡的嬰兒,最中間的男人儒雅英俊,沉穩如山。
她的眼眶漸漸發燙,怎麼回事?
楊柳看她快哭的樣子,擔心的不得了,“怎麼了?”
寧嫣指著照片上的男人,“他叫什麼?”
“寧瀚海。”
如一道閃電閃過,寧嫣腦袋一片空白,是他,真的是他!
“我能將照片拿下來細看嗎?”
楊柳有些不懂,這照片有什麼問題嗎?“可以。”
寧嫣拿著照片看了半天,無數往事湧上心頭,掀起一股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
寧瀚海,我國工程院院士,水利水電專家,從事大型工程結構與設備抗震試驗、原形強震觀測等科研研究,一生主持了多個國家重大工程建設項目。
他為國家傾儘所有,始終默默無聞,直到去世時世人才知道這位偉大的科學家,才知道他背後的故事。
而他,無兒無女無妻,臨終前將一生的積蓄捐給一家孤兒院,後改名為瀚海孤兒院,所有的孩子都姓寧。
是的,寧嫣的姓就是這麼來的。
她記事起就在瀚海孤兒院長大,直到她十八歲考上農業大學才離開,她所有的開銷和學費都是孤兒院支付的。
對她來說,瀚海孤兒院是她的家,更是她唯一的溫情。
寧瀚海院士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信仰。
但,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猶然記得孤兒院門口的人物雕像和背後的八個字,立德立言,無問西東。
這是華清大學的校訓,而寧瀚海是華清土木係畢業生。
她心裡一動,將照片翻過來,果然,在後麵看到了熟悉的字:立德立言,無問西東。
這八個字伴隨著她一生,這也是她沒有長歪的原因。
她輕撫著照片,兩行熱淚滾落下來,果然是他,沒有認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