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1 / 2)

燕長庭垂眸瞥了眼手中那張紙,微蹙了蹙眉,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身邊站的是淩英,淩英也揭開了折疊的紙箋,燕長庭第一眼就看見中間的其中一個人名,“高作義”。

大家陸續抽完,暘王笑道:“那接下來,就各憑本事了!”

話罷就散,大家舉杯碰了一下,把杯中烈酒一仰乾儘,隨即散去。

燕長庭快步而出,他搶先了沈箐一步出門,和淩英一並下了台階,他彈了彈手上那張紙箋,對淩英道:“換一個?”

淩英挑了挑眉,他手上抽的那張,也不是十分如意,他瞥了眼燕長庭手上那張,反而比他手上那張要更好操作。當然,這是對他本人來說的,不等於對燕長庭來說也更好操作,燕長庭想換,難道也是和自己一樣嗎?

“你想要?”

淩英玩味一笑,“難道岑嶺的人脈更適合這張不成?”

燕長庭淡淡道:“相差無幾。”

“哦?”

那淩英還真是有些詫異了,那你還換什麼?

那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燕長庭淡淡一笑,所謂盟軍首領,難道現階段真能號令一出,莫敢不從?

他瞥淩英:“若誰勝出,你即承認他是盟主?”

“當然不會!”

淩英不禁長笑出聲。

“想讓我歸其麾下受其所令,須讓我心服口服!”

寧願沙場百戰不屈死,也斷不肯隱姓埋名獨偷生,當年他父親老鄱陽王戰死,那麼艱難危險他也堅持走過來,就是不肯頂著通緝犯的名義改名換姓躲躲藏藏一輩子。

男兒有傲骨,要讓他甘於人下,得讓他心服口服!

否則,都是廢話。

說透這一點,這搶奪頭名也沒什麼意思,淩英二話不說直接和燕長庭換了。

燕長庭問他:“那你還殺嗎?”

指的是名單上的人。

淩英毫不猶豫道:“那當然!”

話罷和燕長庭對視了一眼,兩人俱一笑,淩英是揚唇淩然,而燕長庭則是淡淡,一切儘在不言中。

兩人不遠千裡親赴瑒地,終極目的,就是促成七王造反的,哪怕沒有這個斬殺朝廷安插人馬的比賽,他們都會私下策劃了,反正主旨隻有一個,就是給七王下定興兵的決心!

這才是燕長庭和淩英北上的隱藏目的。

“你這個人,有點意思。”

淩英長笑一聲,如此說道,說完也不廢話,一揮手,心腹牽了馬來,他直接翻身上馬離去。

有點意思嗎?

燕長庭垂眸瞥了手上那張紙箋,卻忽然想起前世多少次,沈箐戳著他說:“你這個人啊,沒意思透了。”

她抱怨,她吐槽,她輕嗔又無奈。

燕長庭懷抱著不敢示人的情感,越發克製內斂,尤其前世後期,年歲越長愈發沉默寡言,就怕一個不慎,暴露了深深斂藏在心裡的情愫。

現在他突然醒悟了,他確實不應該把情感藏在心裡的!

事實證明,左壓右藏並沒有得到好結果。

他閉了閉眼睛。

幸好,現在明白還不晚!

上蒼給了他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她還在,她還好好的。

……

出了山莊的大門,兩人不疾不徐策馬而行,沈箐接過燕長庭手上的那張長紙,密密麻麻二十來個人名,都是暘王封地上的官員。

她吐槽:“朝廷都快把封國放成篩子了。”

在太.祖晚年,解決了魏氏之後,就已經有削藩的跡象了,具體表現在調整了諸藩王封國的官員配置,加派朝廷官佐,如果不是因為他病重死得早,估計下就該進一步削兵了。

不過很可惜,太.祖死得早了一點。

或許說,他死得太及時了。

如今的燕殷,和太.祖相比,不管是威勢還是資曆,都差老遠了。

所以七王憋不住就反了。

“這馮太後日子過得真不賴嘛。”沈箐看完紙箋,嘖嘖兩聲,如此評價道。

她手上這張紙箋上的人名,都是暘王封國上的,他們在三月初二晚前趕到暘地首府暘州即可。

另外很值得一說的,那九張紙箋,其中有三張是加了墨點的,內容給大家看過,和其他六張截然不同的是人名並非都在一個封國,而是七個封國都占一些,各種古怪棘手的人物基本都聚集在那上頭了。

這是馮瑛給暘王離王稷王特地準備的高難度版本,否則,他們主場上實力最強,對其他人不公平。

嘖嘖,就很鐵麵無私。

一點後門都不給開,偏偏暘王沒有一點意見。

或許心裡有意見的,但表麵卻半點都不能表露出來,反而得對嫡母俯首帖耳。

孑然一身,不牽不掛,沒有軟肋,該抓的抓,該放的放,百年之後,暘王還得好生送她入陵才算功德完滿,馮瑛這一輩子在旁人眼裡算另類,卻彆樣的恣意灑脫,她由生到死都沒吃上一點虧。

“好了,咱們快走吧!”

不管怎麼樣,那都是彆人家的事了,他們還是趕緊去暘州去吧!哪怕燕長庭說過,這盟主就算得到了,那也隻是名義上的事。

名義上的事也好嘛,好過沒有,燕長庭上輩子可就是盟軍首領啊,真正意義上的首領。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回頭瞄了他一眼。

燕長庭長身跨於大黑馬背上,一身玄色勁裝,深邃的輪廓在暮色中隱隱模糊又清晰,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沉靜。

她有很多疑問,隻是可惜,麵對沒經曆過前世一切的燕長庭,她也沒法問。

算了,先不想了,先把這紙箋上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

燕長庭不怎麼在意這個名義上的盟主,但對格殺朝廷放在暘州的人馬,卻是鄭重得多。

暘王應有兜底準備,但那是對方的事,他們隻知道,這些人一死,暘王就絕對沒有退路了。

岑嶺所謀求的反軍局勢,也最終形成了。

這是很關鍵的一步,說笑歸說笑,但岑嶺一行卻一點都沒有怠慢。

今日是二月二十八,距離三月初六還有八天,而暘王一旦準備舉事,兵馬是必然要提前動起來。

朝廷把這些官佐明釘放進諸王封國,為了正是這一點,這樣無法遮掩的大動作,長期在封國任職的派遣官員,肯定會得到消息的。

畢竟,他們最大的職責,肯定就是監視藩王的一舉一動了。

趕在他們的密信傳出去並撤離之際,及時攔截並格殺。

暘王以防閃失,是有派心腹來協助的,抵達暘州是三月初一的夜晚,燕長庭將這幾個心腹找個借口支走,對沈箐說:“我們的人來了。”

魏氏在七王封國都有放人,這個沈箐是知道的,所以他們對朝廷放在瑒國的官佐其實了然於心,小鄱陽王也是,所以才會有私下更不更好操作之分。

傳回岑嶺的瑒國情報詳儘又仔細,不但官員架構賦稅情況,朝廷官佐和暘王之間的明暗爭鋒,甚至連暘王後宮裡的一二撕逼都偶有所敘,可見這個暘國暗線領頭者有多厲害。

沈箐聞言,一時也是十分期待。

燕長庭話音才落下,便有一陣嘚嘚的急促馬蹄聲,夜色之中,一名黑衣鬥篷的青年男子快馬而來。

馬蹄聲又疾又急,那匹有些暴躁的健馬連嘶長鳴,馬上人翻身而下,皂色長靴落地步履如風,像一陣風似地卷進來,頭上兜帽掀下來,“小主子!”

這是個夜晚,院門和房廊有燈,風吹黃紙燈籠骨碌碌打轉,這人一步跨入庭院沒入黑暗,轉瞬又快步出來,在廊燈的映照下,來人麵龐身形越來越來越清晰。

沈箐定睛一看,心裡不禁臥槽一聲!

……這,這不是高作義!!

她趕緊拎起那張紙箋一看,沒錯,第六行第三個,明明白白寫著“高作義”!

旁邊鄧延見了她動作,笑著解釋:“渠哥是我們的人,正好這次卸了身份一起回去了。”

沈箐:“……”

什麼?!

高作義是魏氏的人?!

不是吧!不可能吧,前世,前世燕長庭可是親手殺死了高作義的啊!

——這個高作義,因為兩世七王舉反旗和結盟的時間都不一樣,上輩子這個高作義作為朝廷官佐可是順利返回皋京,並憑功一路青雲直上的。

是個人物。

沈箐當然認識他。

可前世她親眼見到的,看得明明白白,燕長庭親手殺死高作義。

他怎麼可能是魏氏的人呢?

那燕長庭為什麼要殺死他?

難道,是高作義兩麵三刀,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沈箐震驚之下,急忙回頭望燕長庭。

燕長庭立在門廊之下,腰粗的廊柱剛到擋住的燈籠的黃光,他半身沒入黑暗,卻也正好看著她。

一雙眼睛幽深不見底,直直與她對視,這一刻,眸底深處旋渦驟湧,難以言喻。

……

燕長庭殺高作義的時候,也是個初春的夜晚,不過當時下著雨。

那年雨水特彆多,隆隆不絕,電光閃爍照得大地白慘慘的一片。

那個眉目始終帶著幾分暴戾的青年,冷冷地對他說:“三弟,倘若你真如此決斷,那我隻好去信一封,將你身份告知那暴君了!!”

從救出魏太妃起,多年來,燕長庭一直掙紮在明暗兩重的身份之間。

一開始還是好的,他勉強能兼顧,可是隨著沈箐二姐獨子正位東宮,而反軍結成同盟漸漸有摒棄先嫌擰為一股的趨勢,雙方碰撞越來越激烈,魏氏已經決定轉移戰場,將所有精力集中在青山軍之上。

燕長庭必須做出一個決斷,他選哪一邊?

沈箐,還是魏太妃。

很痛苦的抉擇,在沈箐歡喜慶賀二姐和外甥守得雲開見月明之際,他幾宿幾宿未能成眠。

抉擇的結果,並沒有太多疑慮,他毅然選擇長留在沈箐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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