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綠晉江觀眾們熱情地刷著彈幕的同時,另一邊——
遠在中洲最東側的原始森林內。
一棵棵高大的巨樹撐起了森林的天空,抬起頭望去,濃密的樹蔭連天蔽日,隻能看到從樹葉縫隙間泄露出的金色陽光。
地麵上堆積著一層乾枯落葉,黑色軍靴從上麵踏過時發出清脆的吱嘎聲。
黑褐色樹根凸出地麵,盤龍般虯曲,時不時碰撞軍靴的鞋尖,纏繞在樹乾間的藤蔓相互勾連,阻礙著隊伍的行進速度。
“好了!”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青年喘了口氣,揮揮手,對後麵的人道:“辛苦了辛苦了,歇一會兒。”
說罷,他不待其他人反應,找了根倒伏的樹乾,擦擦灰,一屁股坐下,順手從旁邊的冰凍艙上取下平板電腦。
“嘿嘿嘿。”
青年嘴裡哼著從直播間學來的曲調,擼起袖管,望著電腦屏幕的眼神發光,神態動作十分難以描述。
他周圍的保鏢們:“……”
習慣了。
他們有條不紊地將冰凍艙從肩膀上卸下,在一旁空地上放好,留出一部分人持槍警戒四周,剩餘的人則守衛在青年和冰凍艙旁邊。
分工明確,訓練有素。
訓練有素的保鏢們在心裡腹謗——
辛苦個屁!一小時歇三次,烏龜也就這速度了。
麵前這位顧二少還想在三天之內到達最近的城市?做夢!
……
其實,護送祖爺爺這麼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顧將軍身居要職、行動不便,他本來是要親自前來的。
然而母星近期有一場涉及九個大洲的全球峰會要開,顧將軍分身乏術,大兒媳又恰好臨產,長子顧臨平必須陪在身邊,這才不得不把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中洲赫赫有名的人傻錢多——顧家二少顧臨安。
臨走之前,顧將軍和已經退休的顧老爺子揪著顧臨安的耳朵,千叮嚀萬囑咐——
“就算把你的胳膊腿、全身肋骨連帶脖子一起摔折了,也不能磕碰到祖爺爺一星半點兒,懂嗎?”
“懂懂懂!”
顧臨安在自家老爹和爺爺麵前一向比鵪鶉還乖,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就差對天賭咒了——
“祖爺爺冷了我是小棉襖,祖爺爺熱了我是電風扇,祖爺爺要摔跤我撲上去給他當肉墊,祖爺爺要中槍我衝上去替他堵槍眼兒,就算祖爺爺談戀愛我都能舍身給他送助攻,您兩位老人家這回放心了嗎?”
“……”
熟知他是個什麼貨色的顧將軍和顧老爺子當然不放心,但沒辦法,顧家人丁單薄,死馬當作活馬醫,還是送他走了,臨走之前附贈一隊保鏢,個個兒都是從自己的親衛裡麵挑選出來的,身高一米八、英姿颯爽、槍法精準,站起來一水兒小白楊。
顧臨安還不滿來著:“收回去收回去,挑這些保鏢襯托不出我的颯爽英姿!”
“英姿個屁!”他老子當頭就是一巴掌,“你這回要是不能把祖爺爺毫發無損地從樹老那裡接出來,老子就斷了你的零花錢,砸了你的電腦,把你送去‘探索號’最新發現的宜居星球上麵服兵役!三年!”
“……”
這個威脅實在太狠,以至於顧臨安跟著保鏢進原始森林的前幾天一直都小心翼翼、說什麼做什麼、連個屁都不敢多放。
然而,等到他把裝著祖爺爺的冰凍艙從早就約定好的地方取出來後,自覺任務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這位在中洲權貴圈裡赫赫有名的富二代就開始放飛自我了。
……
“嘿呀~咿兒呀~誒嘿誒嘿咿兒呀~”
顧臨安翹著個二郎腿坐在樹乾上,平板電腦放在膝蓋和大腿之間。
他一邊隨著直播間裡的葉笛聲哼歌,一邊拍拍身邊的冰凍艙,深情地對裡麵的人道:“兄弟……不,祖爺爺,在裡麵躺了這麼多年,什麼娛樂也沒有,悶壞了吧?沒關係,我唱首歌給你解悶!”
“玄孫我也沒什麼彆的要求,隻要您老人家回去以後在我爹和我爺爺麵前多替我美言兩句,讓他倆彆把我送去鳥不拉屎的新星球墾荒就行。”
“哦,忘記您老人家說不了話了,沒關係,歌我照唱。誰叫我孝順又貼心,是祖爺爺您的小棉襖呢?”
“……”
圍繞在顧二少身邊的保鏢們聽著他和冰凍艙叨叨叨、叨叨叨,外表冷靜、內心暴躁,恨不得把這個中洲赫赫有名的傻逼富二代一槍托砸暈了扛回中洲首都龍城。
然而顧臨安自我感覺良好,壓根兒沒有察覺到保鏢們的暴躁。他邊說邊唱,邊說邊唱,還自己編歌詞,簡直喪心病狂。
直播間的葉笛聲響了多久,他就唱了多久。
顧二少可能是天生沒有音樂這根神經,好好的葉笛聲硬是被他唱得五音不全,拐了十七八道彎,連附近草叢裡的蟲子都被嚇跑了。
說實話,這歌聲不像是給祖爺爺解悶,倒像在給祖爺爺出殯。
“……”
保鏢們默默地遠離顧臨安三尺,以免被他誤傷。
顧臨安一曲結束,結結實實地被自己的孝順給感動到了,他問躺在冰凍艙裡的祖爺爺:“好聽嗎?”
祖爺爺:“……”
顧二少也不需要回應,他自問自答:“太好聽了!簡直是天籟!”
“此處應有掌聲!”
說著,他“啪啪啪”拍了三下掌,滿意地結束了日常任務——給祖爺爺當小棉襖,開始刷起直播間的彈幕來。
保鏢:“……”
他們默默舒了口氣,回到先前的位置,側眼看雇主——
拿祖爺爺當電腦支架,一路上把平板電腦放在冰凍艙的艙蓋上看綜藝,還看得全心全意、投入無比,這位顧二少的孝心當真是感天動地。
……
顧臨安富二代當慣了,習慣於無視周圍人的目光。
他低頭,瞄了一眼屏幕上飛快劃過的彈幕,眼神一亮。
“嗬嗬。”
拉開隱藏在平板內的鍵盤,顧臨安劈裡啪啦,運指如飛——
“是我!我顧有錢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