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熱心的村民聊了許久,從剛才那些黑色的大鳥聊到稻草人,又從稻草人聊到節目組交給自己的任務。
“咱們這裡的冬小麥是去年秋天就種下的,地已經深耕過,底肥也都施了,麥苗分蘖、越冬、返青、起身,都是我們負責照顧的,你們三四月來這兒的時候差不多開始拔節,地裡已經不剩下多少活可以乾,產量如何,大夥兒心裡也能估摸個數。”
這些專業術語節目組發的《種田的藝術》裡大概講過,不過蘇澈還是和村民請教了一下。
“種小麥麼,”村民扶著鋤頭:“沒什麼難的,也就是施足底肥、深耕淺播,及時追肥補水,現在麥子正在最後的分蘖期,要想提高產量,就得追肥,保證土壤的含水量,降低死蘖的數量,再過些日子到了拔節期,成穗率已經固定,就該注意每穗的粒數,孕穗、抽穗、開花期也都一樣,以保花保粒,增加粒重為主,灌漿期尤其需要注意定期灌水,保證土壤濕度,讓麥粒發育充足……”
他又和蘇澈講了講什麼時候該追肥,如何根據麥苗的長勢控製肥量,怎樣澆水更省時省力,以及如何判斷麥苗的強弱,顯然非常有經驗。
蘇澈聽得津津有味,差點連雪豹都忘了擼,卻聽村民講到最後,拿鋤頭敲打了一下田壟,歎氣——
“不過這些就算學得再多也沒有用,我們青山村的麥子是沒法取得好收成的。”
“為什麼?”蘇澈還惦記著九百斤呢,連忙追問。
“還不是因為這些賊鳥?”村民搖搖頭,指了指天,又指了指稻草人。
那幾隻黑色的大鳥不知什麼時候飛回來了,還帶了幾名同伴,正站在稻草人的肩膀上,伸長脖子,用嘴去叨它帽簷上的灰色羽毛。
“就它們?”蘇澈不解,他看看嘎嘎叫的鳥,感覺村民們人手一把鋤頭都能把它們打下來。
“唉,你們城裡娃不懂。”村民搖搖頭,“現在麥粒還沒長好,不算什麼,等過些日子開始灌漿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說完,他扛起鋤頭回田裡乾活,臨走之前叮囑道:“千萬彆招惹這群鳥,也看好了你的貓,彆讓小貓撲它們,不然有你受的。”
“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地裡問我,我叫張建明,旁邊這幾塊都是我種的田。”
“謝謝。”
蘇澈抱著雪豹,目送熱心村民的背影越走越遠,突然心裡一動,捏住小雪豹的尾巴,追問:“張大叔,青山村的農田到底能畝產多少啊?”
“……”
張建明朝天一指。
“啊?看天?”蘇澈問。
“不,看它們的心情。”手指隔著空氣,準確地指上了正囂張地啄稻草人的幾隻大鳥。
黑鳥:“嘎。”
蘇澈:“……”
那道扛著鋤頭的背影,在他的視線裡突然就變得充滿了憂傷。
“那,如果它們心情不錯的話,一般能收多少?”
“九十斤。”
“九、九十斤?”
蘇澈震驚地站立在原地,站成了一座左手.狗、右手貓的雕像。
“喵嗷~”
他懷裡的小雪豹掙紮著伸出頭,舔了一下前爪,圓圓的耳朵動了動。
爪尖寒光一閃,灰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線冷意,險惡地盯著稻草人上的大鳥。
——讓我小心它們?為了它們回去洗澡?不許招惹它們?
——呸!
——回頭就全部揪禿,做成逗貓棒!
……
綠晉江平台——
“九十斤hhhh”
“憐愛蘇澈弟弟,被這個突然而來的噩耗打擊,已經驚呆了。”
“闊憐,畢竟是有雄心壯誌的小媚娃,立誌養出八百斤大肥豬和十八斤大肥鵝那種。”
“小媚娃:起碼也要畝產900斤才能配得上我高貴的身份吧?!”
“不過說實在的,900斤太高,但不管怎麼說,90斤也太離譜了吧?還裝不滿一三輪車?”
“有沒有農科院的朋友,出來說說,天然農田的小麥一畝地收多少斤才算正常?”
“根據肥力、地理位置、氣候條件不同,有很大差異,但大概在畝產三百斤與四百斤之間吧,最少也有兩百五十斤。”
“Emmmmm……青山村這個收成的確很差啊,有誰知道為什麼?”
“想起了逼乎上的回答。”
“自然現象?”
“聯係村民張大叔的話,是說剛才那幾隻黑鳥?”
“我總覺得這鳥黑得有些眼熟,誰知道究竟是什麼?”
……
就在觀眾們議論紛紛時,一條彈幕橫空出世,用了加粗加大字體,占據了直播間屏幕的最中心。
“烏鴉,雜食性動物,以穀物、漿果、昆蟲、腐肉以及其他鳥類的蛋為食。智商極高、性格惡劣。
友情提示:危險度S級,路過繞行,萬勿招惹。”
“……”
“誇張了吧?”觀眾們提出質疑。
“就這麼幾隻小鳥,真的這麼厲害?”
——嗬嗬。
發出彈幕的正是先前立誓要跪下叫爸爸的那名農學院小哥。
他坐在電腦前,搖晃著腳上的拖鞋,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
——誇張?
小哥回憶起去年和導師一同去青山村種試驗田時,自己差點被扯禿的頭發和導師丟掉的一箱假發。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智者的孤獨——
你們是沒見過強盜不知道天有多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