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風平浪靜。
或者說, 不管外麵鬨得多激烈, 至少在蘇澈這裡風平浪靜。
白菡、黃編導和蘇均三人一夜之間沒了蹤影,門口隻有快遞車來來去去, 送來了一個又一個包裹, 蘇澈猜測裡麵放的是綠晉江最新爆款——限量版綠帽子。
“蘇家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交給我和大哥解決。”
蘇澈看著瀟灑帥氣的二舅,乖巧點頭。
薛柏滿意地拍了拍外甥的肩膀, 微帶自責:“之前的事情舅舅都明白, 你受委屈了。”
他和大哥忙於工作,為了和航天基地達成合作,這幾個月一直待在龍城, 還屏蔽了大部分與外界的聯絡,這才使蘇繼明產生了薛家已經不再照顧蘇澈的誤解, 繼而有了偷天換日的膽量。
麵對被自己忽略的, 可愛又可憐的小外甥, 薛柏一時間生出了無限的愧疚與憐惜。
“不要想太多, ”他看著蘇澈的眼睛, 溫聲道:“蘇家的事情與你無關, 更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蘇澈答道。
摸了摸小外甥柔軟的發頂,薛柏覺得自家外甥哪裡都好, 簡直就是童話裡乖巧懂事善良無辜的小王子, 360度無死角, 而蘇繼明一家三口不是惡毒巫婆, 就是巫婆召喚出的癩蛤.蟆和烏龜精,看一眼都嫌傷眼,非常嫌棄。
“唉,”他感歎道:“你就是太單純了,所以才會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欺負。”
蘇澈沒說話,似乎神情落寞,偷偷傷心。
於是薛柏的目光……更憐惜了。
“善良沒有錯,”他道:“但是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能一味忍讓,你要變得強硬一點。”
“來,舅舅教你。”
“……”
強硬?
“咯噔”一聲,旁邊的月季花突然晃悠了一下花盆,差點從窗台上掉下來。
“小心!”薛柏將小外甥護在身後,皺眉道:“怎麼回事?”
“沒事,可能是傭人沒把花盆放好。”蘇澈不著痕跡地伸手給月季調整了一下方位,順便屈起手指彈了一下它的葉子,帶著一絲威脅,“對吧?”
對對對,你說什麼都對。
月季“嘩啦啦”地晃了晃漂亮的花朵,在隻有一個人能聽見的精神世界裡狗腿地對一家之主、已經靠武力製霸全家的德魯伊瘋狂表忠心——
小心肝最單純!小心肝最善良!
不服打他!
我們幫你一起打!
一時間全露台的植物都嘩啦啦地晃動著葉子,生怕晚一秒自己就會被質疑對一家之主的愛戴不夠真誠,然後被心情不好的德魯伊薅光葉子。
也不疼……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起風了嗎?”薛柏有點疑惑。
雖然沒感覺到什麼,但他看看自己柔弱、白皙、單純的小外甥,覺得風一吹,說不定他就會像水晶一樣碎成一片片的。
於是,薛柏果斷地一攬外甥的肩膀:“我們回去吧。”
“好。”
蘇澈依舊十分乖巧。
乖巧、無辜、又善良。
他跟在薛柏身後走入二樓的客廳,剛一抬頭,就看見自己的便宜爹坐在沙發裡,看起來十分失魂落魄。
蘇繼明的眼下有兩道濃重的青黑色,神情頹廢,雙手插在頭發裡,看起來似乎一夜之間老了許多。
從外麵過來的腳步聲驚醒了他,抬起頭,看到蘇澈的時候,蘇繼明的眼中冒出兩團火光。
“是不是你?”他啞著嗓子道。
“什麼?”
蘇繼明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走到蘇澈麵前,緊緊地盯著他:“綠晉江的攝像頭為什麼會出現在會客室,又為什麼會那麼巧,剛好將白……白菡拍攝在內,這一切都和你有關是不是?”
他看起來有些煩躁,眉眼裡藏著一股消散不了的鬱氣:“有什麼話就不能私下和我說嗎?都是一家人,非要把家醜鬨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我這個父親在你眼裡就這麼沒有地位?可以讓你隨意擺布?!”
“……”
看著步步緊逼的蘇繼明,蘇澈猜測他昨天晚上一定收到了許多款式不同、花樣各異的綠帽子,要不然火氣怎麼這麼大。
他為綠晉江的銷售額高興了一秒,考慮要怎麼委婉地表示“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剛穿越來這個世界時,腦海裡的記憶一片混沌,這些天,通過和家裡植物的談話,德魯伊陸陸續續地了解到之前那個蘇澈的遭遇,明白他的死亡很大程度上與蘇繼明、白菡和蘇均脫不了乾係。
作為繼承了蘇澈遺產的人,他表示就算看在這副身體的份上,自己也要為枉死的原身討回公道。
就從讓反派們生不如死開始吧。
——最重視麵子的被扒下麵子,從此生活在綠帽王的陰影下。
——最貪慕虛榮的失去財富、地位,被打回原形、一無所有。
——最貪得無厭、想要奪走屬於彆人的一切的,到頭來自己的一切都被奪走,竹籃打水一場空。
蘇澈彎了彎唇角,對自己的劇本很滿意。
然而他的笑容被薛柏誤解了。
在薛柏眼中,自己的外甥是如此善良、無辜又單純,風一吹就會像水晶一樣碎成一片片的。
然而這樣善良、無辜又單純的外甥,現在居然在被蘇繼明這隻烏龜精威脅。
沒看見他臉上的笑容有多勉強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一聲,薛柏從口袋裡掏出手.槍,冷酷地指著蘇繼明:“你想說什麼?現在可以繼續說了。”
蘇繼明:“……”
他看著指向自己下三路的槍口,默默閉嘴。